“不碍事。”东南和仁一连忙爬起,接着与妖邪对峙。
之间那些妖邪间分工有序,将仙门那八人耍的团团乱转,众人吃力,虽能抵抗,却不能反抗,这样消耗下去必然要亡。
“我们得把这些东西分开,不能让他们围在一起!”有人大喊。
“怎么做?”有人问。
“两人一组,分开跑,让他们自乱手脚!”
那人说的并不清楚,但是这十多只仿佛一个训练有素的团队,团战一定打不赢,只能干耗,不如试试。
仁一和站在身边的东南很自觉地成了一组。
二人在前跃逃,后边有四只妖邪急追。他们躲在岩壁之下隐藏气息而骗过妖邪,得到片刻宁静。
仁一终于舒了口气,他累死了,不是跑就是打,就他一直没歇着。他哼哼唧唧地歪倒在东南的身上,“我这一脸的汗啊,擦了又擦,好烦。”
东南并不喜欢他的亲近,他推了推他,对方却没有反应。东南觉得自己的手上也黏腻得很,不太像汗。他觉得有异,又小声喊了仁一一句,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动也不动了。东南有些慌了,外头天还没亮,他也不敢点火取光,只借着火折子那一点子星星亮,对着仁一看了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东南的心都收紧了。
仁一的头发一圈似乎有一道完整的血痕,正往下渗着血。
易县的妖邪吃人灭门,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只有一堆带着头发的头皮。
传闻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东南的手有些发抖,他又推了推自己肩上那人,“仁一师兄?”
对方因为他的动作滑倒在地,依旧是一动不动,只是头皮像发套一般有些歪扭。
东南往后急退了几步,心惊异常:妖邪就是这般玩弄人命的么。
他鼓起勇气上前探看仁一,对方将死未死,刚才还和他们一起打斗奔逃,让他也弄不准到底怎样。
“我可与你解难。”
东南记起那个人,这些年来他也向她请教过几次术法,得了指点,果真有效,不过对方不愿透露身份,高深莫测,却无所要求地帮助自己,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这些年来她到底是帮过自己,帮一次也是帮,两次也是帮,自己又有什么能给她的呢?
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按照对方交给自己的功法,三两下画出法阵,与对方交流。
对方听完他的描述,喟叹一声,接着道:那怪物喜爱吸人脑髓,此时人还不会死,行走谈笑如常,他们吃厌了便放人奔逃,等待对方发现自己脑壳分家一头栽死之后再吃个干净。你留在原地等我,若是不巧碰上那怪物,便扔个晶亮的小玩意儿让它们自己抢夺,趁机逃跑,实在不行,那就记住,攻击它的后脖颈。
东南听完对方的嘱咐,收了法阵,记起其他的师兄师姐还在外头与怪物缠斗,心中困扰,并没有纠结太久,他在仁一身边留下记号,接着便攀缘岩壁而上,准备回头去找其他人,提醒他们斗杀怪物的办法。
他并没有找太久,很快就发现了其他人又聚在一起被怪物追赶,心急如焚,他大叫一声,“师兄师姐!攻它颈后!”
那六人听到东南的声音,停下步伐,东南见了心急,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亮闪闪的小东西,奔过去就要与他们回合。谁料那六人听了东南的话,终于有功夫停下来,他们互相看着,互相指着,终于明白过来,全都一头栽死在地上。
东南见了一愣神,直接被绊倒在地,他见那些妖邪拎起自己的同门就要往嘴里送,免不了急得大叫,扔出自己随身带的小铃铛,吸引妖邪的注意,果不其然,有三五只十分感兴趣,抢夺起那个指头大的小玩意儿,东南趁机刺中一只的颈后,只见它跳着脚呜呜大叫,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来。
东南拔剑还要再杀,这时候他的力气好像用不完,但他早已脱力,腿一软就跪卧在地上,眼看着就要送命,从密林的四周却有十多道看不清形状的利刃飞来,除了趴在地上的东南,其余怪物无不捂着自己的后脖颈跳脚大叫,接着也都倒地不起。
东南终于低下头,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呜呜大哭,从密林中走出一群紫衣人,为首的那个靠近趴在地上的东南,最终还是没将他扶起,任由他哭了个痛快。其余人检查了尸体,对着那人严肃地摇了摇头。
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温珏躲在暗处,讶于来人出手的精确狠毒。知道妖邪的弱点自然能够事半功倍,需要见识和经验,东南他们刚好缺少这点,才会损失惨重。
见到东南安全,温珏便打算离开,却恍惚记起什么,又盯着紫衣人的头领细看。
她终于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嘉平十三年,祁岳山。
她继续偷听:栖木山,回途,顺手帮忙。
温珏打定主意,改天去那个什么栖木山找他麻烦。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易县返回的两个月后,东南留下一封遗信,从最高的山上跳了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可怜温珏又是第一个知道的,她设法再一次留住了白敛的魂魄,茫然地站在他刚刚跳下去的山巅出神,脑海里是东南的遗信中的一句话:永生的神啊,为什么给我们如此短暂的一生。
如果没有凡人修炼长生,就不会有三界大战。
如果没有大战,就不会有凶残可怕的妖邪。
如果没有妖邪,他们就都不会枉死。
遗信中尽言愧疚遗憾,自言不敢偷生,终于无怨无悔地与他们同死。
“到底如何才能保护你?”温珏叹息着,回忆着,觉得白敛太难,自己那么多努力都付之东流。
她突然想到自己一直计划着却还没机会去报复的一个人,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让他来照顾白敛,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吧。
她自言自语般对着空气嘱咐:“这回我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你给我争点气,至少要跟普通人活得一样长吧。”
二十年后,看着跪在阶下认真磕头拜师的年轻人,温珏终于松了口气,身侧那人问她怎么了,她带着目的地胡说八道;“你看,那小子的脸好白啊。”
“那就,”坐在堂上的那位师父顿了一下,似在思考,“赐名白敛。”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