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谷德昭否定苏大为出任兵部尚书的资格。
一为年纪,二就是才能。
这个才能,不光是上马管军的才能,更是文化、学识。
在大唐,要体现自己学识最好的途径是什么?
无疑便是作诗。
苏大为一首《送瘟神》一出,顿时便是有力回击谷德昭的话。
至少无人敢再质疑苏大为的学识。
没念过长安太学又如何?
没入过弘文馆又如何?
就光凭这首诗,不知压过朝堂上多少文臣。
就算是谷德昭自己,也没把握能胜出。
相当于苏大为一巴掌糊他脸上。
这脸疼不?
这诗可不是随便选的,乃是后世太祖所作。
气势恢弘,冠绝当世。
谷德昭的气势不由一窒。
“就算……就算真有疫毒,是否有你说的那样也还是未知之数!”
谷德昭的声音才起,珠帘后已经响起武媚娘的声音。
“若本后为苏大为作证,谷侍郎可愿相信吗?”
“这……”
谷德昭眼角一跳,忍气吞声的道:“若天后开口,臣自然不敢怀疑。”
不敢怀疑,不等于不怀疑。
武后你亲自下场,有点不地道吧?
你这拉偏架,拉得脸都不要了?
“本后就在此作证,去岁蜀中大疫,若非苏大为力挽狂澜,蜀中必定不能幸免。蜀中若失,关中亦危险!后果不堪设想,此事,除了剑阁都督府,朝中左相与右相,孙仙翁亦是知情者。”
这……
若说武后的话大家半信半疑,可提起右相李敬玄、药王孙思邈,就没人敢怀疑了。
无数人的目光,投向文臣首位的右相李敬玄。
但见李敬玄微微含笑,笑得莫测高深。
嗯,一切都在本相的掌握之中……
才怪啊!
特么的脸都笑僵了。
你知道维持这份淡定有多难吗?
李敬玄差点把手里的笏板给摔了。
蜀中的事……蜀中的疫情之事,他当然是看过折子的。
但当时他忙于朝政,打压左右阎立本。
蜀中那些事,与他何干?
况且那些事都是半年多以前了。
早被他抛诸脑后。
此时被武后一提,顿时记起来。
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没错,蜀中确实出了一场大疫,而且当时十分凶险。
不过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什么,居然是苏大为解决的?
对了,这事是陛下下的中旨,没有通过中书省,直接以秘旨下予苏大为。
我也是后来才看到蜀中的奏折,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若真有武后与苏大为说的那么严重,那苏大为的功绩,说救了蜀中与关中,也毫不夸张。
细密的汗珠,从右相李敬玄的额头渗出。
他感觉自己算漏了此事,乃是重大的失误。
心中略有悔意。
但此时被含元殿上文武百官以目光探询,他也只能保持着令脸颊肌肉抽搐的微笑,来回应这些目光。
苏大为……
此子太过危险!
必须除掉此子,才能一统朝臣。
牢牢掌握权柄。
心中涌起这个念头,就听谷德昭艰难的道:“就算你参与蜀中抗疫,比之老夫的功绩也不能说就胜出!”
这话一出来,李敬玄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了。
苏大为朗声大笑,向着珠帘后的李治和武媚娘先是叉手行礼,又向着武臣班列作揖行礼,最后又向文臣方向拱了拱手。
“谷侍郎,我这里还有一首诗,你可愿听吗?”
谷德昭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可是左思右想,苏大为哪怕真的抗疫有功,那与自己治理黄河,救济数十万灾民,也就是半斤八两。
自己还有当初随太宗赞画之功。
难道还会被此子比下去?
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
珠帘后,武媚娘也扬声道:“苏大为,本后准你念诗,大声念出来。”
方才第一首诗,已经令她和李治,觉得耳目一新,大感新鲜。
真不知阿弥还能作出怎样的诗来。
虽说早就有耳闻,阿弥颇有诗才,但当面时,还真的没听到吟过诗。
有了武后开口,满殿文武自然无人敢再质疑。
就见苏大为在含元殿上,缓缓踱步,气势沉凝。
说也奇怪,明明是武将出身,身上平日里透的是如山岳般沉稳的肃杀之气。
但这一刻的苏大为,真的从身上透出一种令人惊艳的优雅从容。
如隐世大贤般。
虽然在狂风暴雨,权势博弈漩涡中,却有一种在竹林里信步闲庭,不惧风雨的浪漫旷达。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王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此诗一出,满殿皆惊。
哪怕是端坐于龙椅上的李治,也情不自禁的站起身。
“此诗……”
好大的口气!
六亿神州尽舜尧?
纸船明烛照天烧?
借问瘟君欲何往?
这不光是指的蜀中疫情,而是包含了整个华夏的疫情。
才有瘟君一说。
要说困扰大唐的事,如今除了关中疲弊,天下时不时爆发的瘟疫,绝对是最令李治头疼的大事。
偏偏瘟疫之事,又与天人感应牵扯。
他自从登基以来,苦心造诣,灭国无数,拓疆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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