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不愿咬他,颤抖着,用手指细细地抚摸他修长有力的臂膀。
在前一世,她丈夫的手就已然掌握了帝国皇帝最沉重的托付,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竟被她辜负,惨死在宫变。今生失而复得,何其幸运,她只想牢牢地握住这双手,弥补曾犯下的滔天罪过。
真珠心中愧疚愈甚,闭了双目,绕过他汗涔涔的脖子,掐住不断起伏的脊背,口中吟.哦支离破碎。
“我很快活。”犹如至宝。
兰重益眉睫颤动,有汗水落下,他俯下身,衔住她的耳珠,低低唤道:“真珠……”
她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有听清,但她已经无法专心思考,身体被迫承受着更为凶猛的进攻。
耳边滴漏未尽,鬼魅般的树影流动在半透明的窗棂门扇上。
...
庞嫣的癸水来了。
这对侍奉贵嫔汤药的医女和太医而言无疑是一个噩耗。
“当初你是如何保证的,如今却说是积食腹胀,导致误诊。”庞嫣注视着跪在殿下的太医,双目怒睁。
“庸医庸医。”她发疯似的,喝令禁卫,“把这个可恶的老东西砍了,男丁下狱待罪,女眷充为宫奴。”
禁军动作迅猛,将挣扎求饶的老太医一路拖拽出去,凄厉的叫喊一路消失在崇阳殿。
庞绾站在帘下,待庞嫣稍微平息了怒火,放下黑猫,慢慢踱步进来。
庞嫣心情极其不好,叱道:“你不去睡觉,来此作甚?”
庞绾瞟了一眼微凸的肚子,试探着问道:“姑母如何处置?”
宫娥在冗长的走廊擒灯疾行,晕黄的火光映着五色衣裙,庞嫣的视线从那些年轻又窈窕的身姿移开,冷冷地看向庞绾。
“你认为我会如何处置?若无其事地装到足月待产,再到民间寻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顶替?那些把戏去骗别人还可以,骗自己岂不是自欺欺人。没有便是没有,我庞嫣曾经不需要丈夫和儿子,往后也不需要。”
庞绾惶恐地颤了下身子,“是臣越矩了。”
“罢了。”庞嫣失望至极,苦心教导了多年的庞绾竟连自己三分脾性也没有摸到,实在枉费她的心血。
“他要是真的在我腹中,我自是高兴,毕竟是亲子,但从另一面来讲,他的存在于我无疑是蝮蛇产子,来日必会坏我大事。没有也好,省去一桩烦恼。”
想到太医将积食当做喜脉,庞嫣竟有被人戏耍的耻辱感,一时间怒火难消,“太医署里这种昏庸之辈还有脸食俸禄。看来太医令在那个位置呆得太久了,是时候换新面孔了。”
庞绾低声道:“他们不少人知道姑母的事。”
“何止是我的全部底细,更多是关于大王的,人多口杂,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庞嫣抚着腕上的珠子。
方才斩杀老太医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连同腹中之子的真假在她看来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见识到姑母的狠辣手段,庞绾心悸不已,半晌不敢出声。
茹氏过来道:“大王去见公子了。”
庞嫣了然地挥了挥手,“听说避风台有一名吴姓女官,掌大王寝事,极擅房中之术,怀孕秘方,宫人多向她请教。让人去传她见我,一并取大王的癸水记录来。”
宫使赶去避风台传令,那位吴女官得到召令,不及多想,匆匆整衣理鬓,赶来崇阳殿。
一番跪拜,吴氏呈上录册。
庞嫣打开录册浏览着,问道:“吴女官曾言,根据推测的日期行.房更易受孕,可有此事?”
吴氏回道:“臣悉心钻研多年才总结出的法子,目前已有多人从中受益,绝无夸大欺哄之意。”
庞嫣略略扫了一眼,“你既执掌大王的寝事,近身记录大王的月事变化,应该很清楚大王在哪个时段更易受孕?”
“是。一共两个时段,在初十的前两日,二十日后两日。”
“哦,也就是三天后。”庞嫣嘴角一翘,吩咐宫人赏赐吴氏。
待吴氏退出后,庞嫣问庞绾,“你认为庞泽如何?”
“父亲寻见他没几日,臣也不太清楚。”
庞绾摇头,她和庞泽虽是一父同胞,但一点也不了解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庶弟。
庞嫣也没打算问出什么,默了默,有些迷茫道:“前夜我做了一个奇梦。庞家老祖宗说庞氏气数已尽,不该再贪恋权柄,逗留人世,拽我入了黄泉,我一急掣剑斩掉了他的手,朝鬼门关外跑,却一头撞到南天门的撑天柱上,不想天幕倾坍一块,天帝震怒,命天宫司阍捉我投入地府,就在这时,一只花斑幼虎突然从黑洞跃出,奔我而来,我挥剑击杀,砍在它左额上,幼虎受惊发狂,我脚底踩空,从青云上直坠了下来。”
庞绾张大了眼睛,“后来呢?”
“我根本不在地狱,还好好地睡在寝宫中。”
庞嫣朝殿门望去,“我受了噩梦惊吓,唤殿外值夜的侍卫,无人应答,才发现当值的庞泽在台阶下睡着了,口中呓语低泣,我知是被梦魇住,将他摇醒询问,他据实相告,说梦见他的小儿出生,变作一只花斑幼虎,救人性命反被斫伤了额头,他心疼不已,才在梦中大肆哭泣。”
二人所梦如此巧合,庞绾惊骇万分,“天下竟有这等奇事,莫非真有神灵。”
庞嫣叩着手指,若有所思道:“庞泽,当去避风台侍奉,与我王繁衍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