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时,林樱已熟睡过去。
现下本就入了秋,加之山上气温低,哪怕是在温热气候为主的香港,夜间也凉的很。
他蹑着脚步进来,见她歪七扭八的随意躺着,只被掀起的薄薄床单掩住了半个身子,旁边的被子被忽略的彻底。
下意识蹙眉。
怨念集中到某个男人身上。
拎起那被子,轻手轻脚展开给她盖上,又掖紧了被角。
盯着她愣了会儿神,转念突然想起来,一路开门上楼竟都没看到梅天明。
走出房门四处望了望,不见人影。
这处房产是之前来港时参加一次拍卖会偶然所得,交接时装修家具都完备,有着浓浓的欧式宫廷的风格,奢华靡丽。
因着平时不常来,偶尔公务出行来港或转机,也只作短暂停留,很少在这里过宿,便一直只当是保值增值的投资,没整修风格打理卫生。
好在之前因公务曾派人来香港工作了半年,这里才算打扫了一番,后来便定期让人来做清扫,这才没什么灰尘,也还算整洁。
眼前无人,耳边却隐约出现细微声响,方向难辨。
目光定在对面的一间卧室,他走了两步,耳边声响愈发大,且逐渐清晰起来。
在是否敲门的犹豫间,他终是被那动静给劝退了。
了然而无语。
……
如若不是乍然侵袭而入的凉风,林樱大概会在这醉意下沉睡到明天中午甚至下午,也许也不会发现这夜他曾来过。
受了凉,她咳嗽了两声,酒精作用下的身体犯懒的很,咳嗽都存着半口气出不来。
咳了几下停不住,不间断,反倒被哽得更频繁了。
闻声,他快步回身走到床前,手掌和膝盖支在床沿,俯身探了探她额头,感受到迎面的凉风习习,便又走过去关上了窗。
呼了口气,懊悔起方才进来时因着酒气熏人而开窗的行为。
转身坐回她身侧,伸手将她折腾开的被子拉抻,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掖好被角。
甚少照顾人,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未注意到她蜷着身体也低着头,被子牵得太上,掩住了口鼻呼吸不畅。
本就没止住的咳嗽,这下更是不得停。
喉咙里梗着的那口气越积越大,咳嗽也越发剧烈,几下便被呛得受不了,身体一耸一耸喘不过气来。
他一只手从颈缝钻过,将她扶起身,手在背上轻拍,又轻抚顺气。
咳嗽止了些,她倚在他肩头呼呼喘气,脑袋歪了歪,顺着便倒进他怀里了。
月光下,他从侧面见她似乎半睁开了眼睛,卷长而细密的睫毛迟缓的呼扇了两下。
脑中乍然出现了相似的一幕,昨天,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在家里院子的秋千椅上。
昨天在房间里,他喃喃几句后便看着她,等着回应,却不期等来的是哗啦啦一场大雨,她脸上盈满了泪,眼角更是如同决堤了一般。
懊悔中,他终究没办法做个坚决的恶人。
被他放开,她仰面不过缓了数秒,便拢紧身上的衣服落荒而逃,开门却直接撞到他妈妈身上了。
她脚步戛然,片刻安静后,便在颤抖中乍然出声。
叫他,大名,气势像极了河东狮吼。
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便绕过老太太跑出了房门。
而他跟上的脚步却被脸色不善的老太太堵住。
他下午搪塞了她两回,既是真的忙得没空,亦是不知道该作怎样的解释和规劝。
此刻,是逃不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