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五殿下醒了。”
“啊！”祢拉惊喜地跳起，提了裙边，就飞奔出去。
到了胡纥的屋前，却急刹住了步伐。
她深呼吸后，拽直褶皱的裙摆，清了嗓子，抬头挺胸巧步拉开木门进入。
逆着光看到胡纥面无表情望着窗外，无视身边端着茶点的侍女。
睫毛卷长，眉如墨画，鬓如刀裁，棱角分明，明明是这等冷男子，却在光映下，虚幻出柔和的神色。
她一时间看呆了。
对于公主的帮助，胡纥只是淡淡地表了谢意。面对公主多次隐晦表达的爱慕之意，他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胡纥听闻难得一见的夏日雪，要出去走走，祢拉借人生地不熟，陪他出门看雪。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一场雪竟已下了半日，雪层堆积，瑕白无边。
可银树下，那刺眼的黑红色突兀的出现。
那是被残忍处置的中原战士的尸体。
胡纥眸子的颜色愈加深邃，却只是平静地对祢拉说：“公主殿下能否高抬贵手，放了我那些兄弟，我愿意留下为质子。”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边哭边喊：“走走走，放还活着的那些人走，可是那是我保下的他们啊。”
最委屈莫过于所爱之人的冷眼罢。
而在那堆尸体的下方，埋着不再灰暗的清眸剑。
许是因为血水的冲刷，清眸剑上结了一层血痂，又在飞雪的融入中，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的灵力，不过两日，我已幻化出了人形。
许是大雪不便清理，被放走的三个中原士兵，在收葬树下同族尸体时，发现躺在死人堆里的我，便把我带了回去。
清眸剑血迹斑斑，以至于被当做普通残剑随手扔了去。
彼时我的意识还未恢复，就这样错过了取回清眸剑的机会，再之后去寻却未再见到了。
——
当祢拉捧着清眸剑出现在胡纥面前，他长久来的一潭死水终于出现了波澜。
“找到了，还给你。”
没有说明是蛮人出游搜刮来的意外惊喜，也没有告诉他，在这期间剑经受的一切。
只有一眼的欢喜，和望不到边的柔情。
“谢谢。”胡纥用手细细地抚过剑身的每一处，去触及最熟悉的一切，最后在清眸处停下。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位，集万人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她有着边疆最美丽的眼睛，最干净的心灵，最真挚的感情，似乎并不会是他想象的那么讨厌。
“公主，可愿作我挚友”
祢拉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勉强地维持雅观大方的姿态，不断地点头道：“自是愿的。”
自此，胡纥不知有意无意渐渐融入南域，他待祢拉如亲妹子，待蛮人同手足，南蛮没那么多钩心斗角，日子倒也安逸。
直至那日，夜微深，胡纥房中一片漆黑。
前去送蚊香的祢拉露出小鹿般雀跃的神色，蹑手蹑脚推开门。
许是声音太轻，胡纥并未察觉。
月光透过纸窗，淡淡银光萦绕在胡纥身上，正要上前道晚安的祢拉，突然听到胡纥磁性而柔软的声音：
“白白，你听得到吗？我已经适应南蛮的生活了，还算认了个妹妹……白白，你什么时候能再化形呢？我想你了。”
白白？谁是白白？
祢拉微微斜身，看到他身前平放着清眸剑。
当她还记得那日战场，确实有那么一个可以操控长剑，武功非凡的女子，又想到那一声“妹妹”，神色恍惚，如踩在棉花般出了屋子，泪止不住的流下。
大概是从看到英俊潇洒的少年儿驾马而来起，就变成了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可是，心，还是不住的痛。
祢拉躺在床上，泪水顺着两侧流下，湿了棉被，她望着天边明月，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道：“我的世界不大，已然都是你。你当我是妹妹，现叫我，如何斩去那或许不该有的情思。”
——
黑暗中，我仿佛听到了胡纥的声音，那么远，却那么温暖。
好累啊，身体轻飘飘的，似找不到归宿的孤魂。
阿纥，你在哪里，我好想去找你。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