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后,祢拉一如从前那般,用小鹿般湿漉漉又圣洁无比的眸子追随着他,一大早去陪胡纥练剑练剑,午间又亲自送去去暑的凉茶。
可胡纥无视所有的好意。祢拉的背叛,让他第一次承认了南蛮人的劣根性,从心底厌恶起这片土地来。
每当祢拉靠近,胡纥莫名地感到恶心,压在心底的记忆,咆哮着在眼前翻滚。
朝廷的冷漠,南蛮的架空,被迫的支援,还有一言不合而起的血战,和自己被当作人质留在南域,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南域的野心而起。
那些死去的,或知或不知的中原战士,频繁的开始在胡纥的梦里出现。
残缺的人形,血肉模糊,分辨不出容貌,只能听见“报仇!报仇!”嘶哑而愤怒的咆哮声。他们拖动着身子,向胡纥冲来,背后划出长长的血痕,汇成血河。
血色漫野,望不到边。
他拼命地想要醒来,总是无果。
直到血尸完全将他掩埋,致使无法呼吸,他才会突然惊醒,瞪大眼睛,扶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闭眼,又是满眼的血色。
可他又不愿醒来了,他看见,血海深处,有一抹淡淡的身影。
那是,白白!
他终于在多年后,捧起了书,不为他人,只为自己能寻找心底最后的清净,脱离血海。
——
话说,那几个中原战士将我带回后,未进皇城,而在一处乡下暂住。毕竟,主子被留为人质,部下怎可独活。
到都是忠心之人,惦念着五殿下的安危,暗中招兵买马,拉拢援助,等待我的指挥。
可这一切,还在沉睡中的我并不知晓。
——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干涩的眼睑摩擦眼球,刮得生疼。
模糊的视线,聚焦,清晰起来,一个女子惊恐的面孔渐渐放大。
那女子随手扔下端着的水盆和抹布,踉跄地冲出屋门。
我想出声喊她,喉咙似久未上油的车轱辘,发不出一点连续的音节,呼进的气刮着喉咙内壁,我痛苦的咳嗽起来。
我远远地听到“醒了”的字眼,还有冲上来的脚步声。
不一阵,一双白净的手,端着浅腹青瓷杯,出现在我床头。
如此熟悉的果子香,这是,我最爱的果子汤!也正适合此刻痛苦的我。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
可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伸出手想去接那杯诱人都如此之难。
“白护卫,您终于醒了啊!”面色如手般清秀的年轻男子激动地看着我,“三年了啊,您终于醒了,五殿下有救了!”
什么?胡纥怎么了?
终于将关注点从那杯果子汤上移开,之前的记忆如潮般不断冲击,最终定格在血场中倒下的胡纥。
我咬紧牙冠一口气坐了起来,他伸手扶我,递过青瓷杯,杯中玫红色液体,飘着几颗梅果。
我艰难地抿过一口,操着生涩的语言开口道:“他,怎么了?”
“白护卫请放心,我等已筹备多年,只待您的指挥,必定能救出五殿下!”
刚苏醒的身体不堪重负,无力再问,迷迷糊糊间明白胡纥是被南蛮囚禁了。
我在他的惊呼声中倒下,迷离中闪过一丝坚定。
阿纥,我已经醒来了,这便去寻你。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