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南,你应该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赶快启程走吧,莫等我改变主意。”
裴周南抿唇,起身,沉默地朝顾青行了一礼。
“一言之赠,一生之师。裴某受教了,但愿你我不再见。”
裴周南说完,转身走出了帅帐。
顾青独自坐在帅帐内,沉沉地叹了口气。
两千多将士,因为一个愚蠢的文官而死,想想都觉得可惜,心痛。
安西军每一个人都是虎狼之师,两千多每日都操练过的精兵,足可固守一座小城池了,然而死得却如此不值。
裴周南走出帅帐,一名骑队的旅帅默默地等着他。与裴周南同行回长安的,还有那支千人骑队,这是顾青在李隆基面前要来的条件。
走在大营内,周围无数围观的将士,他们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没人与他招呼行礼,更没人相送。
裴周南心中颤栗,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诚如顾青所言,营啸而死的两千将士,这笔账确实应该算在他自己头上。
快到辕门时,裴周南转身,忽然面朝大营跪下,沉默地三拜,直起身眼含热泪大声道:“我裴周南错了,对不住安西军将士!”
声音在大营内回荡,却没得到任何回答。
领着千人骑队跨出大营辕门的那一刹,大营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裴周南没回头,每一道声音传入耳中,都是一柄无形的利剑,刺得心痛。
如此不得人心,这一次真是失败得够彻底了。
裴周南整个人仿佛都垮掉了一般,灰心丧气地骑上马,领着千人骑队默默离开了安西,他的身后,欢呼声仍在继续,那种送走瘟神般的雀跃情绪,连聋子都能感受得到将士们是何等的欢欣愉悦。
…………
顾青没进龟兹城,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久违的聚将鼓声在大营内响起,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领很快来到帅帐内。
气氛很融洽,顾青回来后,常忠等人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大家聚在帅帐内寒暄闲聊,不时夹杂着粗鲁的笑骂声打闹声。
这般景象,裴周南任节度使时是从来没见过的,那时的将领们每次走进帅帐都觉得分外压抑,顾青回来后,一切截然不同了。
将领们各自寒暄,顾青却忙着对付一只烤羊腿,吃得满嘴流油,直到吃完大半,顾青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叹了一口舒服的气。
旁边的段无忌递上一块洁白的帕巾,顾青擦了擦嘴和手,然后敲了敲桌案,道:“都安静,开会呢,不拿我当干部是吧?”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每位将领坐直了身子,军姿端正地目注顾青。
顾青仍然坐没坐相,打了个饱嗝儿,道:“奉大唐天子旨意,安西军四万将士,以及一万团结兵,整顿军备士气后开拔,入玉门关,平安禄山贼子叛乱。”
“诸位,要打仗了,给我拿出士气和杀气,谁若在战场上丢我顾青的脸面,莫怪我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