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了半个时辰,送名帖的亲卫回来了,回禀说商州刺史已收下了名帖,顾青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十几名亲卫走出客栈,前往刺史府。ii
众人来到商州刺史府,顾青看到门前寥寥几名值守的差役,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商州属于下州,下州刺史是正四品官,顾青是左卫中郎将,也是正四品官,按说两人的官职平级,可顾青还是青城县侯,天子钦封的爵位,这么一比较,顾青的身份可就比商州刺史高了一个档次。
按官场礼仪来说,身份高的官员来拜访,主人应该亲自走出大门迎接,这才是礼数。可此刻刺史府门前冷冷清清,商州刺史完全没有任何迎接顾青的样子,甚至连个属官都没派出来。
顾青心中一沉,人还没见到,但他已对今日的会面颇为悲观了。
虽然悲观,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于是顾青示意韩介上前通报差役,青城县侯兼长安左卫中郎将来访,请商州刺史拨冗一见。ii
很快从侧门内走出一位身着长衫的文士幕宾模样的中年男子,男子走出侧门便微笑行礼。
“商州刺史府司马周文信,拜见青城县侯顾郎将。”
顾青皱眉,但还是微笑道“冒昧来访,实在失礼了,敢问商州刺史可在府中?”
周文信笑道“刺史听说侯爷驾到,已在府中扫榻相迎。侯爷您请进。”
顾青将亲卫们都留在门外,只带了韩介一人进入刺史府。
刺史府的后堂内,顾青终于见到了这位商州刺史。
商州刺史名叫邢深,是开元二十六年的进士,外放当了四年县令后调任商州别驾,又过了几年便当上了商州刺史。
如此神速的升官速度,跟顾青自然没法比,但绝对能跟鲜于仲通一较高下了。ii
很显然,这家伙背后有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宾客落座,寒暄了几句后,邢深的目光迅速瞥了堂外笔直站立的韩介一眼,笑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商州,所为何事?”
顾青哈哈一笑,道“顾某有个朋友,昨日听说被商州刺史拿了,心急之下赶来商州询问一番,若我那位朋友果真犯了王法,顾某绝不偏袒,邢刺史按律惩处便是,可我那位朋友是个老实人,顾某实在很难相信他有胆子犯王法,于是心中难免怀疑刺史府是否拿错了人?此事恐怕是下面的属官所为,刺史应该不知情吧?”
话说得四平八稳,而且给足了邢深台阶。
此时邢深如果识相的话,按照官官相护的规矩,只消说一声“此事并不知情,一切都是误会”,事情便算是解决了一半。ii
各自留台阶才是玩游戏的正确姿势。
邢深的目光却闪烁了一下,问道“不知侯爷所说的是何人?”
顾青微笑看着他的眼睛,道“此人姓郑名简,是刚从安西都护府退下的老兵,为国征战时断了一条腿,想必邢刺史应有印象吧?”
邢深露出恍然之状,道“原来是他……”
“正是此人,邢刺史明鉴,郑简此人生性老实敦厚,从来不招惹是非,与我是多年好友,可谓生死之交,若此事是误会,还请邢刺史高抬贵手,把人放了如何?”
邢深顿时哭笑不得。
你才多大年纪,居然与那个断了腿的残废是“多年好友”,还“生死之交”,少年郎编瞎话都不打草稿,这种鬼话都能说出来,是在侮辱堂堂刺史的智商么?ii
邢深露出沉思之色,皱眉道“若侯爷说的人是郑简,此事只怕下官难以通融……”
顾青笑脸有些僵硬了“为何?”
邢深淡淡地道“郑简犯了王法,刺史府是按律拿人,并无误会。”
“郑简所犯何罪?”
邢深道“他是安西都护府的逃兵,而且是从大唐和龟兹国两军交战的战场上逃跑的,按律当斩,下官不愿开罪侯爷,可此事铁证如山,下官万万不敢徇私……”
顾青惊愕地睁大了眼“逃兵?郑简是逃兵?你没搞错吧?”
邢深正色道“下官岂是信口开河之人?此事千真万确。”
堂外一直站立默不出声的韩介忽然转过身,怒视邢深道“一派胡言!人家腿都断了,试问他如何从战场上逃跑?”
邢深面色一寒,道“你是何人?本官堂上岂容外人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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