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岂不是正好与刘骆谷所请求的拿捏顾青的证据不谋而合?
天子不信任顾青,安禄山与顾青有仇怨,于公于私,陈树丰将顾青推下节度使的位置都是势在必行的,拿下无关紧要的人,从而攀咬出更重要的人,这是官场上扳倒政敌的惯用套路,陈树丰也是这么做的。ii
可是从此刻顾青的反应来看,陈树丰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究竟是哪里错了,陈树丰也说不上来,他只觉得重重包围圈之外那座孤零零的沙丘上,骑马伫立静静凝视自己的那个人,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当唯一所倚仗的身份突然发现无效之后,陈树丰有些慌了。
这不应该是他设想的样子,局势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想到这里,陈树丰再也不复倨傲的样子,扬声大喝道“顾侯爷,末将奉皇命察安西军之不法,顾侯爷切勿自误前程,请三思而行。”
对面沙丘上终于有了回应,但是回应却是冰冷无情的。
“传令放箭,先杀掉一部分再进攻。”ii
话音落,只听一阵弓弦颤动之声,漫天箭雨朝陈树丰所部倾泻而下,黑暗中顿时听到无数惨叫痛嚎声,陈树丰的周围又有近百人倒地。
陈树丰拔剑格开了几支射向他的箭矢,又惊又怒喝道“顾侯爷,我乃天子所遣,你敢杀我,不怕天子降罪吗?”
对面沙丘上沉默了一阵,忽然一人一骑从沙丘上飞驰而下,一直飞奔道包围圈之外,大声道“传侯爷的话,马上将你们掳掠的安西军部将交出来,侯爷只究首恶,不惩帮凶。否则将尔等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陈树丰仍在愣神,四面八方如同楚歌四起,包围他们的众将士异口同声喝道“交出袍泽,交出袍泽!”
陈树丰所部兵马顿时出现一阵骚动,顾青的强势反应看在众人眼里,令他们对顾青终于多了几分了解。ii
这位侯爷好大的杀性,简直是天降煞星,只不过死伤了两三个安西军部将而已,护犊子有必要护到这个地步吗?
被陈树丰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卢生权趴在沙地上,一条腿软软地耷拉着,似乎已折了,听到包围圈外山崩海啸般的呼喝声,卢生权咧大了嘴,用尽力气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透着几分癫狂味道。
“陈树丰,顾侯爷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安西军袍泽,你已死到临头了!哈哈!血债血偿,天公地道!”
鼓声仍在继续,越来越急促,随着鼓点急促的节奏,包围圈不知不觉越缩越小。
陈树丰站在骑队结成的防御阵中,神情变幻莫测,时而挣扎,时而愤恨。
他死死地咬着牙,充血的双眼瞪着远处沙丘上的一人一骑,情势如黑云压城一般危急了,可陈树丰仍未松口。ii
这是两军主将的博弈,是双方意志的比拼,陈树丰在赌,他赌顾青不敢真的下令进攻,赌顾青绝对不敢将自己的前程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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