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下,几个女生摇摇晃晃地走着。
“焰姐,今天谢谢你请我们吃大餐哈。”一个穿蓝色短裙的女生打着饱嗝,嘴里吐出酒气,拍拍旁边人的肩。
被拍肩的女生个头矮小,比身边的女生们低一些。她的脸稚嫩,却化着浓妆。身着黑色皮衣,下身是黑色紧身裤,脚上的高跟鞋在夜灯下闪闪发光。
她笑了,“不谢哦,这算什么。”
身边女生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有人嚷嚷:“焰姐小富婆喔~ ”
董焰染哈哈一笑,没有回话。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边走边聊,聊帅哥美女,一点不消停。董焰染顺着一阵酒气陪她们聊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头。
街道是热闹的,人们也是热闹的,她觉得她也是热闹的吧。
董焰染歪头,瞧瞧夜空,一望无际。又看脚下的路,又黑又长,望不到头。
她忽然停下了。
女生们疑惑:“焰姐?”
董焰染抬头,朝她们俏皮地眨眨眼,“我还有点事哦,你们先回宿舍吧。”
“焰姐要去撩帅哥麽?”其中一个女生偷笑问。
“去你的,”董焰染翻白眼,“我走了啊。”
她转身离开,黑色皮衣在夜色中一晃。后边有女生嚷嚷:“焰姐记得早点回宿舍抄作业啊,别忘了明天有新的老师来!”
董焰染没有回头继续走,低头笑了笑,老师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一个样。
看了看手机,一堆消息。她随便打开一个,原来是生日祝福,一看就是复制粘贴的美言,徒有其表,里边却空空一片。其他几个也都一样,她都懒得回复了。
手机这种东西,丰富又冰冷。
仔细看了遍消息栏,董焰染忽然眼睛一亮,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点开那个消息,指尖微微颤抖。
屏幕上躺着一行字:焰染,生日快乐! --爸爸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盯得眼睛酸疼,才退出。
董焰染拨打他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
对面的声音有些疲倦,“喂?”
她安静了会儿,没吭声。
“焰染?”
董焰染听到这两个字,身形一顿。有多久,没有见到爸爸了。她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想主动,但是刚才没忍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董焰染硬邦邦地问。
“焰染,这阵子爸爸在外很忙,恐怕要再过几个月。”他柔声回答。
“.....”
夜风吹来,她紧了紧衣服。
“哦。”董焰染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个月,几个月?都过去几个“几个月”了?董焰染随便找了个夜灯下蹲着,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她掏出烟,点火,仰头吸着。
烟雾从她口中吐出,向上飘到夜色中,在空中绕了一圈又一圈,才渐渐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也没有想。
董焰染掐灭烟,站起身准备离开,一阵钢琴声传来,她脚步一顿。
悠扬的声音,透着哀伤,是理查德的《野花》。
董焰染顺着声源望去,原来街的对面有一家琴行。里面有个男人在弹琴,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
她歪头,觉得这琴声怪好听的。最主要的是,这首曲子曾是妈妈最爱弹的。遥远的回忆被勾起来,她无意识地过了马路,来到琴行门口。
美好的琴声更加清晰传入耳中,她懒得进去,干脆靠在门口的墙上闭眼静静地听。这琴声很低调,淡淡的感觉。仔细一听才觉得淡中有浓,别有一番味道。
一曲毕,再无声响。
董焰染回头看,她黑亮的眼睛穿过透明玻璃门,看见了坐在琴凳上的男人。他起身收拾谱子,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格外优雅。他身着普通的白色衬衫,与黑亮的钢琴形成一幅简单又协调的画面。
董焰染忽然起了兴味,想瞧一瞧他的脸。可惜男人一直背对着她,没有转头。
真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背影啊,她歪头。
董焰染抬起脚想进去转转,却倏然停住了——算了吧。
这一首曲子,这一个简单的背影,这一个温暖的回忆,已经足够。
董焰染转身离开,嘴里哼着小调,悠闲地回去了。她的背影单薄,轻易地埋在淡淡的夜色之中,仿佛再也无法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