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他的笑脸,我的气势就没了。只好安慰自己:算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我林晓堂堂一条好汉,想来也不是头一个惑于美色的。
罗锐说:“那我能不能再给你打电话?”
我硬梆梆地很有骨气地说:“不能。我不跟有妇之夫纠缠。”
罗锐说:“我是单身……”
我马上截道:“也不跟有前女友的男人有来往。”
罗锐叹气:“林小姐,你这个要求也太苛刻。”
我说:“我是处女座,有洁癖。”
反正我决定跟这个男人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把自己说得越难以接近越好。
正僵持间,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低头看了看来电,是桑梨那个三八。
我按掉电话。
没过一分钟,她又不屈不饶打过来。
我只好用手捂着听筒接听。
桑梨上来就欢天喜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乐不思蜀了吧你,敢挂老娘电话!”
我一时脸色还拐不过来,梗着声音说:“我马上回去,你晚上还加不加班?”
桑梨愣了一下,听出不对劲来,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
桑梨说:“我手头的活儿这就完了,打算回去呢,你在哪呢,咱们出去吃宵夜吧。”
一向食物是人生最好慰藉。大学时我俩有谁不开心,就爬墙出去吃东西。那时候穷,要两份炒粉,一壶店主自家酿的米酒,喝起来真甜啊,可是很快就能醉掉。
醉掉了,就可以游离于现实之外。我们并肩坐在教学楼对面的小山坡上,透过月亮门向下张望。
彼时草正长,柳正青,花月正春风。
而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即时将之溺毙在酒与食物里。
我说:“我想喝米酒了。”
桑梨马上明白了,她说:“你回家等着,我们公司楼下就有小店卖江南米酒,也是自己酿的,良心出品。超好喝。我给你灌一桶。”
末了她还很贱地加了一句:“宝贝儿我爱你,快回家洗干净了等我。”
车子隔音很好,加上桑梨那副大嗓门,我估计罗锐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在脸上挂上一副很为难的神色说:“罗先生你看,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自身取向……白活了二十多年……就在刚才,接到梨梨电话的那一刻,我忽然能确定了……我知道你是文明人,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偏见。”
罗锐大好青年,显然没有应付我这种有板有眼满口胡柴的经验,唯有啼笑皆非。
我坚持要他把我放在附近地铁口。临下车时他又一次跟我说“对不起”。
我怎么那么烦“对不起”这个词儿呢?大概就是从陈念远头一回跟我说出口的时候吧。他们态度都这么诚恳,好像错都在他们身上一样。
其实错在我,因为迟迟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傻逼的事实,才会把所有事情都搞得这样狼狈。
人要是太过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焚诗烧帕固然不好,但过于迟钝如我者,怕也不是一件能乐观得起来的事吧。
我没有把车门摔到罗锐脸上,完全是因为他长得比陈念远英俊的缘故。所以下车后我忍不住很认真地问他:“你平时做不做护肤的?”
照罗锐目前跟我熟识的程度来看,他根本不了解我的思维跳跃度,更没想到会跟一个女人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讨论起护肤问题来,所以起码愣了有一分钟,他才说:“不做,我偶尔去做健身。”
我遗憾地点点头,说:“可惜,我本来想问问你用了什么护肤品才长这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