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想到什么,开口问他:“师兄,我有几坛桂花陈酿,你要吗?”
“不要。”沈泓答得轻快。
“呃……”唐苏并不气馁,再接再厉道,“那,松仁饼你吃吗?”
“不吃。”
唐苏心一横,最后问了一句:“要不来块阿胶?”
沈泓没再答话。袖子挽好,他的指尖轻轻一抹,抚平褶皱,对她道:“好了。”
果然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送的,他到底不收。她带着些许失落,道了声“谢谢”,俯身洗手。而后,冰凉山泉激得她连抽了几口气,当即就把自己被嫌弃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只后悔自己没备热水。
沈泓看着她被山泉冻红的手,道:“折腾这大半日,图什么?”
唐苏听他这话,直觉他不高兴。细细一想,他跟出来,怎么也不可能是特地来帮她挽袖子,莫不是来教训她的?既问了“图什么”,是责备她撺掇着师兄弟姐妹一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哇,这罪名好大,担不起啊!
她忙起身,认真地替自己解释:“那个,我是看最近天冷,羊肉温补,就想请大家吃一顿,暖暖身子嘛。”
“自己倒没吃上。”沈泓蹙眉,道。
这是讽刺她???
唐苏想了想,继续辩解:“没有啊,我吃了啊,一边烤一边吃的。”
这一问一答,沈泓又不可自抑地开始烦躁起来。到底是他说的话不达意,还是她总是曲解?为何几句话下来,就惹她这般抗拒。或者说,是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唐员外为人慷慨,又惯于生意场上人情往来,每每给唐苏送东西来,也有暗示她馈赠同门的意思。掌门与他也曾谈过此事,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若随便收下,或令唐员外会错了意,日后成了例就不好了。所以,倒不如不收的好。
虽这么说,但到底架不住唐家人天生大方,也阻不了那些乐得占便宜的弟子们。譬如今日,周澈说唐苏做东烤全羊,他就知道准没好事。问他,想来本意也不是要请他,不过是怕不说一声闹出些动静,惹他诫斥。但他既然知道了,索性就来看上一看。然后,不出他所料,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顾不上自己冷暖饥饱,倒乐得演起烤肉摊老板来……
也罢,管不了。管多了自己心烦。
他重重叹了口气,对她道:“外头冷,赶紧进去。我盘子里留的肉,你吃吧。先走了。”
一听他要走,唐苏不免惶恐。
果然还是怠慢了他?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绕到他身前,将他拦下,道:“师兄等等,我给你留了好东西,好歹吃了再走。”
沈泓听罢,抿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应她:“好。”
唐苏欢喜不已,殷勤地替他引路。
待二人进了亭内,本在说笑的一众同门立时噤声,突兀的安静中透着几分尴尬。
沈泓眉头一蹙,直接望向了周澈。周澈手里拿着个羊腿,无辜地冲他直摇头。
唐苏浑然不觉,径直走到一边,看了看角落的火炉上烤制的东西。见火候差不多,她笑吟吟地取了盘子盛起,献宝似地端到沈泓面前,道:“大师兄,这个,我特地给你留的!”
沈泓低头一看,就见银盘中间的,是一副羊腰子。
“我爹说啦,这羊腰子最补了!”唐苏补充。
一时间,亭内的师兄弟姐妹齐声咳嗽,场面甚是诡异。
看样子,管事买的花椒有点儿冲啊。
唐苏给了自己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转头继续对沈泓道:
“师兄你别不信,我看过医书啦,这个羊腰子吧,能补虚损,阴弱,壮阝……”
不等唐苏把后面的字说完,沈泓伸手掠起一旁的银刀,锋刃纵横,似有杀气闪过。唐苏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忽觉嘴里被塞进了东西,满满当当,正堵住她的话。
“既然是好东西,留着自己吃吧。”沈泓手中的银刀一转,悄然落在银盘里,如他的话音稳稳落定。他也无二话,转身走了出去。
唐苏苦着脸看他离开,正郁闷自己一番好意怎么就是不能如愿时,周澈挪了过来,道:“师妹,有的时候吧,我真的是挺佩服你的。嗯。”
“唔?”唐苏冤枉。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她努力动了动舌头,腾出些空间,咀嚼了一下口中的东西。
嗯,外酥里嫩,烤得不错,就是,有点儿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