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
“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肯定没命,这也算完成任务了吧。”有人道。
黑衣人头领思量一刻,冷哼道:“便宜她了!”
一行人慢慢退去。
而在悬崖边,拽住一根藤蔓借力贴在山壁上的容寄雪,听见崖上没了声息,也不敢动作。
苍翠的藤蔓染上了容寄雪手心被磨出的鲜血,她将呼吸放得很轻。
“容容姐!”
没过多久,她忽然听见赫连静的高声呼喊。
容寄雪心中一喜,身心俱疲的她未曾多想赫连静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
“容容姐,你在哪儿!”
容寄雪扬声回答:“阿静,我在崖下!”
赫连静于是从悬崖上探头看了下去,容寄雪抬起头,问他:“可是找到求援的人了?你没有受伤吧?”
赫连静的眼神在这一刻溢满了悲伤,偏偏又冷静无比,而容寄雪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阿静,帮我拉一拉藤蔓。”她有些脱力了。
赫连静没有动作,凝视着容寄雪沾着血与尘土的脸庞,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容容姐。”
雪亮的刀锋在日光下,对准的,正是保住容寄雪性命的那株藤蔓。
容寄雪对上赫连静的眼,神情错愕。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救下的少年,竟然会将屠刀挥向自己。
“为什么...”容寄雪喃喃问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赫连静说得决绝。
容寄雪怔怔道:“你将那些护卫,也尽数杀了...”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快赶到这里,他和那些黑衣人,分明是勾连的。
“容容姐,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赫连静眼中生出悲悯,“你不该做个好人。”
不该救了我。
刀锋落下,系着容寄雪性命的藤蔓应声而断。
她的身体无法停滞地下坠,风吹鼓了衣裙,如同一只折翼的飞鸟。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好像一曲悲歌。
赫连静看着她消失在悬崖下,缓缓合上了眼。
容容姐,下辈子,别做好人了。
濒死的那一刻,容寄雪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画面,无数人的面孔在她面前闪现而过,快得叫人看不真切。
竟然叫一个小屁孩儿坑了,真是白活了这两辈子。
容寄雪闭上眼,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很累。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以后,你便叫寄雪吧。”
“阿雪——”
“十一...”
真好笑啊,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抱歉,将她推向死路的动作,却不曾犹豫分毫。
后悔吗?
那倒也不必。
她一生行事,唯心而已,无愧天地,无愧己身。
容寄雪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悬崖下的流水中,不过瞬间,半身都被水淹没,长长的黑发散开,如同柔曼的水草。
她的身体顺着湍急的水流,一路飘了下去。
日暮。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流云染得通红,徐辙提着水桶下了山,到河边打水。
他是个儒雅谦和的中年人,生得很是文弱,身上布衣被浆洗得发白。
徐辙矮下身,将水桶放进河中,打满了一桶水,正要提起来,余光却看见不远处飘来一个少女。
他一惊,顾不得许多,扔下水桶,直接跳下河中,游到少女身边。他伸手抱住少女的腰,游到河边,又气喘吁吁地将她扶到草地上。
“姑娘?”他试探地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少女紧紧闭着眼,唇色惨白,水珠从面颊滑落,像是静默无声的眼泪。
徐辙伸手去探少女的呼吸,虽然微弱,却还没有消失。
他松了一口气,赶紧将人背起来,急匆匆地走上山路,往山上去。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后,水迹落了一路,容寄雪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屈了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