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就爱吃鱼,今儿个见了地窖里头有新鲜的刀鱼,戚桐月出来跟何三娘打了个招呼,就下去拎了几条上来。
古谚说“春潮迷雾出刀鱼”,春日最鲜刺也最多,戚桐月拎着鱼就有些纠结,要怎么吃,还是抽了大骨,刮些鱼片?
若刮了鱼片,就配着笋汤煨了,吃个鲜妙;若是不想费劲去刮鱼片去骨头,那也容易,裹了淀粉,溜进滚油里炸了,也一样焦香美味。
不过,最近好像总是吃的油腻……
戚桐月摇摆了许久,还是决定煨鱼片。
体型狭长似尖刀的的小鱼,到了戚桐月手里转了数息,再回盘中,便已经是无骨无刺了。
等一小锅笋汤煨刀鱼做好,何三娘也恰好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六娘,快来看。”
戚桐月取了汤勺,小心舀了两碗晾在一旁,这才走出去道:“阿娘?”
只见何三娘左手牵了个十来岁的瘦弱小姑娘,她小脸蜡黄,衣裳也破烂不堪,一双眼睛也怯怯的,并不胡乱张望,安安静静的看着戚桐月。
何三娘将小姑娘的手举了举:“喏,你不是让你钟叔找个小姑娘来么,找来了。”
那小姑娘生涩的弯了弯腰,似才学了些礼节,小声对戚桐月道:“姑娘好。”
戚桐月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钟叔这也太迅速了,才说了没几天呢。
不过,小姑娘比她更不知所措啊,戚桐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抚她:“不必如此拘谨,叫我六娘就好。”
小姑娘咬着唇,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戚桐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回头向站在何三娘身后的钟叔道谢:“有劳钟叔了,正好来的巧,煮了新菜,钟叔便与……”
她还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何三娘拍了一下脑门:“哎怎地忘了说,这是三喜。”
戚桐月就拉了三喜的手,将她带入了厨房里,又招呼钟叔也进来,何三娘更是早走到了灶前,多取了两个碗。
三喜谨慎的很,虽然闻着鲜汤垂涎,仍旧乖巧的坐在一边,也不动筷子。
倒是钟叔,虽然话少,但本性秉直,一点不见外,他端起碗来,如牛饮水一般,先将鲜汤喝了个干净,这才拿起筷子夹了鱼肉吃。
何三娘看的生气,嗔骂道:“我儿辛辛苦苦做的,叫你这般糟蹋。”
钟叔将空碗慢慢放下,他是真说不出来什么夸赞的话,憋了半晌只道:“吃太急了,谁想到六娘如今手艺这样好。”
戚桐月见她阿娘跟钟叔吵来闹去,只含笑看了一眼。她起身取了小勺子,递给三喜:“没事,吃吧,吃完了咱们再说其他。”
三喜得了这话,才将头埋进了碗里,她从没吃过这样鲜香的鱼,也从没见过这样软软的姑娘。
那些初离家的忐忑不安,在这一颦一笑中,慢慢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