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羽的命是尊主救的,本事是尊主教的,威望是尊主给的,姓是尊主赐的,尊主是这世上对蛊羽最好的人。”
北阴离魇静默地看着她,这是蛊羽第一次说这般话,过去她即便是夸他,也只是说些恭维的好话而已。蛊羽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刚才忽来的感动让她打开了心匣,也可能是即将离去的计划让她迫切想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
她隐瞒体内的人族之“咒”,是不想尊主因她魔性不纯而抛弃她、甚至毁了她;她独自去往人界,为的是解这异端之咒,但却也违背尊主意愿。
她若不去人界,诅咒恶化被尊主发现,尊主可能毁了她;她若去人界,在解咒之前被尊主发现,他也可能毁了她。总之,现在不表忠心、不透心中所想,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但蛊羽一点都不慌,身为魔界“十方”,她心境亦强。
“初到魔宫时,我看着银勾和苍耳拌嘴,看梳环帮我洗漱打扮,拿修炼塞满自己每日的生活,分明日子很充实,却总觉缺了些什么。直到我完成一年之约,尊主真正接纳我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我缺失的东西。”
蛊羽看着北阴离魇深沉的眸子,继续道:“是信念、归属和依赖。维护魔界安宁的信念,对我成长的这片魔界大地的归属,和对我生活的这座魔宫的依赖。”
北阴离魇的金眸微微颤动,瞬息后又归为平静,对蛊羽的这番言语,他很是吃惊,惊异过后,他却更加静默深沉地看着蛊羽,一言不发,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些什么。
墙角一隅,细瘦的少年紧紧咬着嘴唇,齿间有些颤抖,眼里全是那如冷玉般心清又坚韧的少女。蛊羽大人,我亦是这世上对你最好之人,至少,我不会想要伤害你。
魔尊回来后,蛊羽为防露出破绽,去无尽海的次数少了起来。找药师订制的改变瞳色的药也研制完成,蛊羽买了几瓶就都放到了纳戒中。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无尽海一个晴朗之日。
小心翼翼地过了两年,蛊羽估计自己对雷电的抗性已经足够她通过晴朗时期的气旋之门,推算着下一次无尽海晴朗的日子将近,蛊羽刻意让山傀与自己巡察的方向分开,以免牵连山傀。
之前蛊羽担心她走后,尊主为逼问她的去向会折磨山傀,便问过山傀:“若我走后,尊主问起你我在何处,你当如何?”
山傀很老实,答道:“蛊羽大人放心,山傀一定守口如瓶。”
蛊羽敲了他脑瓜一下,轻斥道:“我担心你告密吗?我是怕尊主因此折磨你。”
山傀听到蛊羽关心他,不免心动,傻乎乎地笑道:“我便说‘不知道’,即便尊主折磨山傀,受点苦又算什么。”
蛊羽无奈地摇摇头,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狡黠一笑,道:“你得学会演戏。”
“演戏?怎么演?”
“你要第一个冲进魔宫说我不见了,表情要惊慌、语气要着急,要跟着尊主派出的人手一起找我,还要比任何人都要惶恐、担心,就像真的不知我去了哪里、仿佛我即将遇难受生死之险一般。在我回来之前,你要一直演下去,让尊主相信你确实不知情。”
“哦!不愧是蛊羽大人!山傀受教!”
等尊主将魔界翻个底朝天,便会知晓她跨界而走了。
……
蛊羽终于等来了无尽海的晴天,这一天的海上的风比往常更大,蛊羽站在崖上,兴奋与忐忑在心中交织,她吃下药丸,片刻后便觉眼中有几分奇异之感,揉了揉眼睛后,眸中星光黯淡,深蓝的底色也染成了黑色,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她转身凝视这魔界苍茫大地,片刻后回头纵身一跃,在一片雷火电光之中没入那气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