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
姑子道:“第二,让她永远随我而去。”
他陷入惊愕后的沉思中。
皇帝忍不住问:“为什么救活姜姑娘,他们就一定要失去记忆呢?”
姑子本不想回答他,但看到花欲渡也是相同疑惑的表情,便道:“她的命数本该如此,能救活她已是破例了,倘若不是因为花家公子,她也不会遭此厄运。互不相识,便能免去这场灾祸,难道不是顺理成章么?”
花欲渡内心在挣扎。
他希望弥鹤活过来,立刻,马上,现在!但他不想一辈子找不到她——不要说打赌寻遍天南地北终归能找到,这姑子既然有把握将她一个死人救活,她说找不到一定不是危言耸听。
倘若弥鹤留在身边,要保安全无虞就不能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她不会喜欢自己,甚至不认识自己,自己亦是如此,两人只是活生生的陌路人,多么可怕多么令人唏嘘。
他很贪心,他什么都想要。
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坚信没有谁离了谁过不了,到现在扪心自问,最怕的恰恰是离开。
他渴望母爱可他没有娘亲,据爹爹讲娘亲没有死,而是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要离开自己,他总思念着她,但能做的只是祝她在那个很远的地方平安喜乐。
他自认自己活得逍遥洒脱,实际上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可能将所有情思都抛却,这些离开也好、失去也罢,一切记忆都融入了骨髓,伴随着他度过一生。
此刻面对弥鹤的难题他无法抉择,究竟哪一个才是更好的答案?他做不出判断,只能紧紧地抱着她,迷茫无主得像个被丢到荒原上的稚童。
“想好了么?”
姑子的发问让他一哆嗦。他道:“我不能失去她。”
这句话让皇帝禁不住扭头注视他。
姑子微微点头道:“那我就把你们的记忆拿走了。”
他黯然道:“姐姐。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明白一件事?”姑子问是什么,“为什么她说,欠我的一条命……还了?”
姑子略低下头,嘴角有无奈的笑意,道:“都是前世种下的怨果啊,她恐怕是已经猜到了,这姑娘真是聪慧。你应该还不知道你曾经是谁罢?”
花欲渡茫然如置身梦境,这世界在一瞬间假得可怕,似乎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报恩的目的而存在着的。
前世你为她豁出性命,她为你流尽眼泪,今世相见却不相识,冷漠得像一阵风、一场雨,谁也不认识谁。
风经过万物骚动,骚动的不是她;雨落下万物生长,生长的也不是你。
或许这才是逃不开的劫数。
他闭上眼睛。
姑子手中的拂尘一舞,房梁上凭空落下淡淡的金光,将所有围在此周的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的景象出现在自己身边。金光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花欲渡依旧怀抱着弥鹤,但这画面随着窗外吹进的风越变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皇帝看得最分明,完全紧张得动也不敢动,只张大嘴巴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这金光也夺走他对弥鹤的记忆,于是一遍遍努力地巩固着回忆,想着之后有机会或是有必要再慢慢讲给他们俩听。
花欲渡睁开眼的时候,则是第二天早晨了。
花政还没有上朝去,因为皇帝还在花府里,他们检查着自己的周身,没有任何变化。四下的环境也没什么变化,除了西沉的夕阳变成了初升的旭日,以及,那姑子早不见了踪影。
他们还没能回过神来,傻愣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像替换了个新的五脏。但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眼神里写的都是那两个真正改变了的人,眼神的意思大概是要将这些记忆对他们俩隐瞒。
皇帝是不太想隐瞒的,因为暂时也没机会去诉说真相,又是因为,他现在根本看不见弥鹤。她不知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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