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怔，狭长的眸中泛起几丝惊痛。
他缓缓放下手掌，别过头苦笑道：“当初你对我隐瞒身份，我竟真的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云桑姑娘……呵，其实我又何曾对你坦白了？若你真的是阿容，不是朝华公主，而我也一直都是个浪迹江湖的游侠儿，不是大燕国的梁王，或许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原来朝华流落民间时曾经借用了她的名字？朝容心下五味杂陈，却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他是梁王慕容归，北燕前国主最器重的儿子。
虽然她不曾见过，但对此人的名号早有耳闻。
他十多岁便追随父亲慕容显和叔父慕容翟东征西讨，收服周边部落，那时候还没有燕国，只有达奚部。
后来达奚越来越强大，逐步统一了雪峰山和胡沱江周围的大小部族，几年前改国号为燕，开始觊觎中原王朝的锦绣山河。
两年前慕容显去世，国主之位由王叔慕容翟继承，他开始重用自己的儿子和亲信，朝中权力更迭，王城盛宁人心惶惶。
文韬武略、战功彪炳的慕容归主动辞去左都元帅之职，并说服几位兄弟大局为重，由国相从中周旋，最终达成共识，免去了同室操戈。
如果当初燕国内斗的话，或许云桑还能幸免于难吧？
朝容咬了咬唇，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去。
她努力做出一副万念俱灰的淡漠样子，冷声道：“即便我不是朝华公主，只是个普通的云桑女子，也绝不会委身于灭我家国的仇人，我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
“阿容，你……”慕容归脸色铁青，深吸了口气，哀声道：“怎可如此狠绝？我们之间……”
朝容忍不住反思，如果朝华在的话，她会怎么说呢？应该不会有她这样重的戾气吧？她说话总是温柔和气。
但她爱云桑，可能会比她更仇视更冷漠吧？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面露疲惫道：“是你让人抓我的吧？”
慕容归摇头，神情虽然冷峻，眸色却很温柔，“你离开后我遍寻不着，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回到国中，在云桑皇族的画册中无意间看到了你的……”
他神色凄苦，惨然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待我那样狠毒。”
“但我不怪你，谁让我们隔了家国之恨呢？”他苦笑着道：“你怎样对我都不过分。”
朝容心下困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忙低下头，怕他看穿自己的眼神。
慕容归抬起手，轻抚她鬓边垂落的发丝。
朝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手无措地揪紧了袖口。
“阿容，我还是习惯叫你阿容。”他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抵触，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我如今并无多少实权，在朝中也做不了什么主。你是天成帝最钟爱的女儿，叔父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真没想到，你们南边那个小朝廷竟如此懦弱，连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我以为你回到明月城就真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