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迦手上拷着手铐,无力还手,现在解释什么好像也无济于事,只是阴冷的对着他笑了一声,“你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全身都是血,从头到脚都是血……”
她的手摊在他面前,是一大片的腥红的血迹,刺激着他脸上的肌肉猛的抽了下,他的牙关渐渐收紧,激动的拎起拳头,在半空中被警务人员拦下。
倪一宁从警车上下来,中途撞见北迦被同事卫景押上了警车,还来不及询问什么,便急急忙忙跑上了楼,看见尸首的惨状,还是条件反射干呕了几下。
沈修凌厉的眼神淡睨了她一眼,完全不留情面,严厉责骂:“都快二个月了,还没适应过来吗?我劝你还是早点转行。”
倪一宁是刑警大队的实习生,好歹是个女孩子,脸皮多少有些薄,垂下眼皮,羞愧的低下头:“沈大队长,教训的是。”
沈修见她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也不好继续责备下去,便扫视了一眼案发现场,地上的血迹不多,以被害人身上出血的程度来看,这里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刚想扬起唇角,只见蹲在他身旁的倪一宁歪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沈队,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沈修神色怔了几秒,看来她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死者杜锦颜,女,二十二岁,身上有十四处不同程度大小的刀伤,长度10到20厘米,宽度5到10厘米,与案发现场发现的凶器完全吻合。”法医摘下口,继续有条不紊的说道:“根据尸温和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八个小时,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法医口中“杜锦颜”三个字,让倪一宁心生忌惮而害怕。
联想到刚刚北迦被押上警车的场景,她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害怕自己难以站在天平的中央去衡量,但是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北迦,不会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倪一宁立刻恢复了神智,镇定的询问案件的进展:“抓到凶手了?”
沈修望向她,知道她问的是刚刚在案发现场抓获的嫌疑人,可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还不能确定,在现场抓到了一个嫌疑人。”
直到听见沈修这样说,倪一宁才细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警方调取了废弃工厂附近大路上所有监控,并没有发现除了北迦以外的可疑人物,凶手有一定的侦查意识,特意躲避了附近的监控。
昨夜下了大雨,工厂附近的水泥路上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找不出一点痕迹,眼下也只能把视线留在案发现场的嫌疑人身上。
审讯室里。
“名字。”
“年龄。”
“职业。”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问话的是一位男刑警,名叫卫景,健康的小麦肤色,长得很干练,浓眉大眼,两只眼神炯炯有神。
北迦坐在他对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没适应过来。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如纸,眼神毫无光彩,被手铐拷住的两只细手紧紧地拽在一起。
她很清楚,自己成了那只替罪羔羊。
卫景细细的打量着她,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拿起一盏白炽灯对准她的眼睛,强烈的光源刺激了她的神经,她本能的伸手挡了挡,声音有些嘶哑的响起:“我没杀人!”
卫景轻微的发出一声嗤笑:“你没杀人,又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她的思绪又乱又怕,挺起身板坐直了,然后一五一十的回答:“我当时被一个变态司机骚扰,然后迷路了,在废弃工厂躲雨,闻到了血腥味我才上楼查看的,我想报警的时候,被人打晕了。”
所谓好奇心杀死猫。
卫景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可凶器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而案发现场也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
北迦害怕得瞳孔渐渐放大,后背阵阵发凉,手心冒出冷汗。
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先是被变态骚扰,现在又被当成犯罪嫌疑人,她才二十二岁,难道她的后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不!她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她和妈妈还没过上好日子呢。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黑眸,直视卫景那双犀利的眼睛,与刚刚惊魂未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镇定的说道:“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死者的脚印呢?”
“那里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你还是老实交代,真正的案发现场到底在哪里?”
卫景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她颇为不爽,她冷漠的笑了一声:“警官,您觉得就我这小身板,我能抛尸,死者再怎么说也有九十多斤,我将其杀害,一个人将尸体运到偏僻的工厂,还藏匿在二楼,您可真看得起我?”
尚未等卫景开口,她又说道:“人若是我杀的,我为何还在原地等着你们来抓我?”
这便是整个案件最大的疑点。
卫景第一次觉得遇到难缠的对手,以往坐在审讯室里的人,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她这样心思缜密同刑警理论真是少见,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能尴尬的翻动桌子上的文件,再次询问:“你父亲是杀人犯?”
此番话听起来颇有一些言外之意,无形之中击中了她的心,像是被无数只蝼蚁啃噬一般难受。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的父亲杀人,却从来没人问过她父亲为什么杀人?
她的眉头锁住,手指握成拳,激动的敲着桌子哐哐作响,手腕被手铐勒出红印,两眼猩红,声音暗哑:“难道就因为我的父亲是杀人犯,所以我也一定是杀人犯吗?就因为我父亲是杀人犯,所以我就应该被千刀万剐吗?”
“请你冷静!”卫景用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压回椅子上坐好,她才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