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哀现在想来，还觉得恶心，而刘修虽然很宠他，但刘修的目光让他时常想起那些人，以至于他面对着刘修更加痛苦，因为他不能将对他的恶心表现在脸上，反而要笑脸相迎，还要任由刘修躺在他的怀里，他的腿上，任由刘修抚摸着他的手，听着刘修说那些暧昧的话语。
至于梁美人，她不过是在一日有人吃醉了酒，又将他拉到假山后面要轻薄他时，从身后给了那人一砖头而已。
那时梁美人还不是梁美人，她是个舞姬，叫良儿。
自从母亲死后，再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救他了，所以他当时是很感激良儿的，哪怕她只是以为被轻薄的是同她一处的小姐妹，但她毕竟救了他，而且看着这样一个穿着美丽，妆容精致，还同自己十分相似的娇俏女子，李哀不禁想到了他已经死去的母亲，那时候，他对她，心中充满了爱慕。
他总是想办法去找良儿，哪怕她从来不愿意见他，他攒下很久的继续为她买了一只银铃铛，虽然对她来说，这个铃铛无足轻重，但这却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果真，这个铃铛出现在了良儿小姐妹养的猫儿的脖子上，短暂的失望过后，他又开始盘算着为她做别的事，他打了轻薄她的宦官，被打了个半死，一张脸满是淤青和血痕，他终于变得很难看，她仍然不愿见他，他躲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她见了他狼狈的模样，不禁笑出声，看着她的笑，李哀有些出神，他一下觉得自己的伤口不再疼痛，等他回过神来时，良儿早已经走远了，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发愣，然后沉浸在随风飘过来的她的银铃般的笑声里。
那几年李哀几乎每一天都会找时间去找她，给她送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但是能见到她的时候，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能说得上话的时间，李哀连她说了几个字都能数清。
再后来，他遇见刘修，他有了名字，有了新的衣服，他不再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再有人用猥琐的目光看着他，更不会有人会再欺负他，就连他心心念念的良儿，也主动找上了门。
他本来是很兴奋的，他现在有很多银钱，有华贵的珠钗，有远道运来的蜀锦，有鸡蛋那么大的夜明珠，他想，她见到这些，肯定很高兴，他要亲手将这些，捧到她的眼前。
但是她说明了来意后，李哀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一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良儿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以为他不愿答应，便皱起了眉头，嘟着嘴，半是撒娇地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你别忘了，我可救过你，你怎么不知道报恩呢！”
李哀愈发沉默，他看着良儿，一双星眸沉静地如水一般，半晌，他才开口，满嘴的苦涩被生生地压了下去：“你莫生气，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