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怕于小莺看到我?”
夜生悻悻地松开手,并将礼袋随意地丢到一旁。
“不是怕,是嫌麻烦。”
梅婧边说边带着他往里走。
这幢老楼的几间房都是一致的房型,类如梅婧与夜生的房间格局其实并没太大的分别。只不过夜生的租在了顶楼,冬冷夏热,还有一扇采光窗正朝着公共天台,环境与私密性与楼下几间比都稍稍差些,所以房租一年也能便宜上个几百。
夜生的目光有些拘谨,更不太好意思左顾右盼。
虽然他之前是来过小玫瑰这里,不过那只是来卫生间修电路,这倒是他第一次被她带入了内室。虽然大小无差,但女孩子到底收拾地更为整齐,看着也觉得更为温馨,而在他面前那张铺着浅绿色毯子的小床,更是令他生出了几分隐晦的非分之想。
“你坐在这里等等我,我尽量快些做好。”
“要不要我进去帮忙?”
“不用,你就坐在这等我……如果你在边上,我要紧张的,我一个人可能还发挥得好一些……”
梅婧在厨艺方面没什么天赋。
她虽深有自知之明,可却仍希望能在今晚发挥得好一些。
然而当她有些忐忑地端出长寿面走到夜生眼前的时候,他一系列的反应还是很大程度地化解了她的紧张。
夜生真的吃得很香。
随即梅婧也坐了下来,小口地尝了口自己碗里的汤。
坦白说,尽管她已经用了十分心思,但今日这面依旧卖相一般。虽然咸淡适宜,浇头也算丰富,可似乎因为少了那几分锅气,总是和好吃二字没法沾边。
她面色不太自信地喃喃道,“是真的还行吗?”
“还不错,挺清淡挺特别的……”夜生很快地咽下了碗里的第二个香煎荷包蛋,“我似乎在这里还没吃过这样的口味。”
“从前在队里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食堂里都会为寿星专门准备一碗这样的面,我凭着记忆的味道模仿了一下,不过差距好像还是有些大……”
夜生抬眸,好奇地抓住了重点。
“队里?”
“嗯,就是我……从前训练的队伍。”
梅婧不暇思索地想要略过这个话题。
就算在不久前确认了自己对夜生的好感,她也不想用过往的那段经历去博取他的扼腕与同情,甚至还没做好要将其拿出来分享的准备。
“听起来,你挺喜欢从前那里的。”
“是啊,我挺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会离开那儿,到重庆来?”
梅婧低下头,任由额前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了眼帘,也顺势遮住了眼角眉梢中还未全然散去的失落与不甘。
“我的肌腱受伤了,有很多高难度动作再也做不了了。”
夜生紧张追问,“那你现在还会疼吗?”
握着筷子的莹白指尖微微一颤。
两年前的那场意外,令寄予她厚望的教练们失望、更令父亲和李阿姨都对她责备不已。回忆里的每一张面庞似乎都被焦虑吞噬,徒留虚焦的剪影,没有人有心力来关心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更别提过来问她一句还疼不疼……
而夜生的下意识反应,倒像是久旱逢甘露,瞬间叩开了她那扇隐秘的心门。
“不疼了。”梅婧深吁了口气,静静地望着眼前仍冒着热气的那一小碗汤面,“……其实,我也是为的我妈才来了这座城市。我妈生在重庆,当年因为嫁人才去了内江。据说她第一胎是个男孩,在五个月的时候流了产,所以压力一直很大,可惜第二胎更是不幸,生完我就得了产褥热去世了。我家后来失过火,没能留存下她的照片,所以我就很想来看看,她从前生活过的城市是什么样子。”
窗外晚风轻摇,星月高悬,是个柔和静谧的夜。
夜生放下筷子,伸手轻轻地捉住了梅婧的左手腕,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点着,像是无声的安慰。
梅婧回望着他,慢慢地扬起了唇角。
“我早就不难过了。就是因为你问我,我才顺口一提的。”
“都过去了。”夜生神色柔软,眸光却前所未有地坚定恳切道,“小玫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会尽全力对你好的。”
梅婧垂首思忖,一时没有作答。
唯有锁骨下的白贝母玫瑰,正随着身体的轻颤而微微泛光。
绽放于白皙粉肤上那一朵精工而造的小玫瑰是那样圣洁瑰丽,就类同于这一刻回荡于她心间的那句誓言一样,真挚纯粹,皎洁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