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此,她才愈加深感到生活的毫无希冀。
她没有母亲,父亲也形同虚设,家里从来没有人会来关心她独自在这座城市生活得好不好,日子又过得顺不顺心,仿佛自己只是血缘家庭的一个赚钱工具,像是割韭菜一样,为了弟弟继续读书而不断提供着补习费和营养费。
只要活着,只要按时汇钱,似乎就是她对这个家的全部意义。
聚餐结束的时候,梅婧忽然不想回家。
她不想回到那个狭隘而贫瘠的小巷,与那座常年见不到什么光的沉闷老楼,可惜这座城市这么大,除了那小小的二十来平方,她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今夜的梅婧没有坐电车,而是用着一双腿,硬生生地花了两个小时走了回去。
然而直待她怔怔地走到巷口的时候,才发现了今日的不寻常。
一辆鸣着笛的救护车停在了重云巷的入口。
巷子太窄,且内里石阶错落。小路两侧又被沿街的人家堆满了杂货,救护车车体本就宽,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得进去。不过救护车司机看着倒是不急,已靠在车头抽起了烟,倒是车旁站着的那个个子不高的小护士,眉眼里还带着丝丝焦虑。
梅婧叹了口气,心想不知哪家又出了一个可怜人。
只是走了这两个小时的路实在令她有些渴了,所幸老夫妻的开在巷子口水果铺今日倒是打烊得晚,梅婧走了过去,打算买只小点的西瓜解解渴。
“爷爷,来只小西瓜。”
头发花白的大爷将目光从盗版DVD光碟中的播着的《喋血双雄》中收了回来。随即一边给她挑着瓜,一边热络地寒暄道,“姑娘,今天下班这么晚?”
梅婧一直觉得这对老夫妻面善可亲,此刻便也诚实答道,“没呢,是晚上吃得多了,散步走回来的。”
“好事,年轻人就该多运动,对身体好。你看住你楼下的老郭,年轻时就爱打麻将不运动,今晚洗澡的时候一跌跤,一下伤着骨头站不起来了!”
“郭大爷?”梅婧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救护车,“这是来接郭大爷的车?”
“是啊,就是他。你看这救护车都开不进去,真遭罪啊……”
长刀一落,皮薄多汁的沙瓤瓜顿时分开了两半。
老大爷利落地将瓜装好了袋,接过了梅婧递去的钱,少要了零头的三角。
梅婧礼貌地道了谢。
而在她拎着西瓜回头的时候,却始料未及地望见了步履匆匆地背着郭大爷从昏暗小巷走出来的夜生。随同的小护士连忙打开了后门,给夜生搭了把手,将顾大爷扶上了车内的架子床。
随即站在路灯下的司机才不紧不慢地掐熄烟头,跳上了车。甩上车门后,不紧不慢地从巷口扬长而去。
直待耳廓已经听不到鸣笛的声响,夜生这才弯下腰,扶着膝盖微微喘气。
梅婧有些动容,进而轻声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夜生?”
月光淡淡散落,背影循声回首。
只见夜生那张英俊而白净的脸上挂着薄薄一层的汗珠,喉结一滚,清亮的眼眸中蕴着不加遮掩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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