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赤棠,准确地说,我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说来惭愧,我的名字还是我一个倒霉邻居取的。
我的倒霉邻居,算起来,已经陪我近八百年了。
他似乎大有来头,否则也不会八百年闲来无事,与我一个罪人“相依为命”。他曾与我吹牛,说他是镇守一方的神尊。我不屑,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神尊。不过他本人倒是长得不那么随便,姑且可以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还像几分神仙的样子。
“咱们做邻居这么多年,你不腻吗,我都要恶心死了。”
“能不腻吗,但你还欠我一个天大的情,我怎么着也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才划算。”他狡黠一笑,又道:“就你一个小罪奴,还敢嫌弃本神尊。我陪你这些年,知不知道要感恩戴德,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啊,我也许真的要感恩他。若不是他,我或许现在还是个没有名字的罪人;若没有他,我又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又与何人诉说衷肠,只怕是在这苍茫的时间里侵泡疯了......
我没有记忆,没有身份。三界之内,我真真是一个荒唐的存在。
我非人非神,我除了一个不死不灭的身体,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天帝要将我囚禁在这无穷无尽的时间里。
人都是善于忘记,却又痴于等待。
这或许,是我最像人的一点了。我等待着死亡或是解放,更或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但作为神,希望这东西是一种致命毒药,应为你一旦有了希望,就越来越像人了,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像我这样的异类,无所谓致命与否,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人类如何前赴后继,一生执着。
白泽说,天帝对我的惩罚是让我懂得作为神如何在这复杂的尘世中有所为、有所不为;又或者,如何学会袖手旁观。
我大概能猜出,我是犯了什么罪了--多管闲事。
不过这些年,我多管闲事的毛病应该是治好了。八百年,有什么是时间冲淡不了的。我身边的人轮回了一波又一波,我见惯了他们的悲欢离合,见惯了他们的生老病死。人活着的时候受尽苦楚,一生中快乐的时间就是这么一点罢了,却还是要拼了命的一次次轮回。神仙对于这一点很是漠视,鬼门忙碌不堪,甚是厌烦。我更多的是不解,也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的生死,他们的悲欢与我何干。
白泽嘲笑我,当年若是有这般觉悟,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怀疑他是天帝派来监视我的,怎么什么都知道。但当我问起当年之事,他总是搪塞打岔。罢了,罢了,既然他不想说,我也落得自在,万一我真的是穷凶极恶,那真是罪该万死、人人喊打,虽然我活的时间长,但我还有羞耻心的。
哦,对了,我怎么会死,真是说笑。不过,要是我死了,我会不会被那个叫做阿凡的厉鬼收走,听阎罗的那些小差说,他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关键很帅。
我这几百年,只见过像白泽这般周正的人物,还真想见见那个相貌非凡的阿凡公子。不过,我还听说,阎王的女儿常棣很是中意他。这让我更是好奇,这个阿凡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泽是有几把刷子的,他知晓这三界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
曾有几个小妖找他算命,却被他周身的神魄吓走,只得托我问问白泽,看看能不能算出他们的有缘人在哪,我这个中介倒是挣得不少油水。
我曾向白泽打听那位阿凡是什么来头,他却一改平常戏谑,沉默不语。我猜他大概是觉得没那位阿凡英俊帅气,不想破坏他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吧。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