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春雨并没有如期而至,消息却像风一样在商丘的大街小巷里流窜,顷刻间便掀翻了宋国人的平静生活。人们惊慌失措地满城乱跑,他们逮住一个就说,躲也躲不开,如果狗能听懂人话,他们甚至会拉着狗唠叨半天,但狗听不懂人话,只是汪汪叫着四处乱窜。
国难临头,就分不清尊卑贵贱谁跟谁而只剩下你我他了,消息就是你告诉我我告诉他他再告诉你,就这样仅仅半天时间,消息便在宋都商丘城里转了好几圈,面貌也就完全变了。
见街上的人群如炸了窝的蚂蚁,支着肉案子的郑屠也无心做买卖了,匆匆收拾起几付猪大肠,便挑起担子往家赶。郑屠到家也不敲门了,直直地踹门进去了,担子还没放下,老婆郑阎氏就神色慌张地从里屋出来,嘴里喊道:“快收拾,二十万楚军就要打过来了。”
郑屠一听吓一跳,瞪大眼睛说道:“不是十万吗?”那婆娘愣了一下,提高嗓子喊:“二十万,巷口赵铁匠说的,他啥不知,快去把盐罐子放在那担子里。”郑屠乖乖放下担子去厨房拿盐罐子,回来说道:“应该是十万,街上卖豆腐的董麻子说的,他都去过西边的秦国,听他的没错。”
“听赵铁匠的,他还说这次楚国请了公输班帮忙,要把咱们宋国给灭了,宋国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听说只杀男人,女人全送到楚国去当奴隶。”
“女人应该是分给那些当兵的,处女一定给将军。”
“。。。。。。”
两口子越说越心慌,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了两箩筐,外加一个大包袱,郑屠挑箩筐,那婆娘背包袱,两人准备好去逃难。当郑屠夫一只脚迈出门槛后,却又突然缩了回来,扭头问道:“去哪儿?”
“去哪儿?”那婆娘自问一遍,眼睛望着灰暗的天空,突然一屁股坐地上大哭起来。郑屠放下担子,也靠门蹲着抹眼泪。如果在隆冬时节就好了,可以背起口粮去逃难,可现在青青的麦苗还长在田里,空着口袋离开故土十有八九会被饿死,想到老婆要被掳到楚国去,郑屠的嚎声更大了。
郑屠正嚎得起劲,突然啪的一声,那婆娘一只鞋子砸在了郑屠脸上,骂道:“蠢东西,快去找人问问呢,脑子那么笨,猪死在你手里都冤枉。”
城里学问顶好的就数老白,人从哪儿来死后灵魂到哪儿去他都知道,听说宋公祭祖他去帮忙执过幡。郑屠跑到老白住处,发现已有十几个人围在门前,老白穿一件污渍斑斑的长衫,站在门口说道:“你们赶紧去找城隍庙里的老谷,这事他才有办法。”
城隍庙也早已挤满了人,只见老谷身披土麻布短衫,挽着袖子,站在供案上扯着嗓子对人群喊:“这事只有去找禽滑离,只有他才能想到办法。”
众人一听,闹哄哄要去找,这时一个瘸子在人群中高声问:“禽滑离在哪里?”大家这时都你看我我看你,就是嘴巴不出声。老谷跳下供案,说道:“跟我走,人不用去太多。”于是十几个年轻的汉子跟着老谷去见禽滑离,其他人都散了。
老谷一行出了商丘北门,跨过一条小河,转过两座山头,穿过三片树林,遇见了十几只羊,老谷上前对牧羊人施礼问道:“老丈,请问这里有个叫禽滑离的么?”那牧羊人指着山坳里几间茅屋说:“那里就是。”
一圈矮矮的篱笆围着三间茅草屋,刚刚开出的瘦弱小白花缠在上面,禽滑离站在篱笆后,对老谷等人说道:“老师已到楚国去了,今天一早走的。”老谷明白了,墨子大师出手了,危机就一定可化解了,宋国又逃过一劫。“都回去吧,告诉大家不用逃了。”老谷长舒一口气,便领着众人回商丘城里去了。
从商丘到楚国的郢都有十五日脚程,郢都的城廓巍峨,街道宽阔。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晌午闹渣渣,晚霞绚丽柔和,郢都的街头巷尾都是些闲汉在练嘴,他们把齐、燕、韩、赵、魏、秦、甚至巴国的故事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是没有一句关于宋国的话,至于说楚国要攻打宋国,那可是编也编不出来的事。
但谣言总是寄生在某些事实的肌体上。公输班大师的确来到了楚国,这是一件天下瞩目的大事,因为“公输班”三个字可以让诸侯胆寒,可以把国王吓醒,甚至也可以撼动今圣墨子。
公输班天生奇才,从小就喜欢钻研各种机巧器械,他在未知的海洋里遨游拾贝,他聪慧、勤奋、更专注,这样的人不成功是不符合逻辑的。但公输班成功得太早了,十六岁便成了天下最杰出的器械制作大师,这就不符合逻辑了,这可是顶级智者至少在五十岁时才能取得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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