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信,他们的女儿,不论是上一世还是上上一世,甚至生生世世,都不会做出如此视万千国民性命于不顾的苟且之事来。
我父亲母亲不信,可事实上,我却是毫无缘由的相信这一切。
此前不知为何,直到十五岁那年生日过去的月圆之夜,我被一梦魇缠住。
梦里,是一个陌生男人在唤我的名字。
那声“兮儿”凄厉惨烈,钻我皮肤,噬骨而入,使夜绵延无边,窒得我无法呼吸,似是要溺毙在涛浪里的扁舟一叶。
我费尽心思想要看清楚那颀长身影究竟是何模样,可无论如何,男人却自始至终着一袭黑色战袍,同黑暗隐在一处。
至此,每个月圆夜,便成了我既期待又绝望的一晚。
期待见到他,可以看清他。
又每每因事与愿违而绝望。
再后来,月圆之夜我便再未合过眼。
太疼了。
心绞如割。
那日从浣纱山回来后,我瞒着父母,又去见了澄净大师。
彼时,我诚心跪在大殿,以事先备好的书信对大师坦白了此事,想同他寻一方法是不是可以帮帮我。
却不想,大师在看过之后,阖目跏趺,始终不言一语。
如此半日后,我便明白,在这里,我只能寻得因,却是得不到果的。
我起身拜谢过方丈,退出大殿,却在踏过那高高的门槛后,静默片刻,又忍不住旋身回身望过去。
许是大师终究不忍我殷殷目光,星落天际时,唤弟子递来纸笔于我。
我跪伏殿外,写下自听闻大师的话之后,始终盘旋在心里的一个疑惑:
此一世,为何只是不能与人说话?
我信我那世罪孽深重,却为何只是处我失声,仅此而已。
至于五色不辨,我并非那般在意,也就没想着要寻答案。
落笔后,我稍作迟疑,方才又在末尾加了一问。
写罢,我把纸笔双手交于小师傅,看他捧着递到大师眼前。
良久,澄净大师抬眼看我。殿里殿外不过三丈远,他却像是隔着空山幽景。
予我道:
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三界六道,身量寿命,长短不同。
余下,不可说。
余下,不可说。
想是那一问,终究是得不到答案了。
我伏地再拜谢过,起身踏出庙宇。
头顶上的天,如被墨泼过的一般黑。
雨珠成串落下,滚过我眼角。
想这世间还有谁能同我道:
这一世,我可还有机会,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