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着精力不济又昏昏睡去。中间一次偶然朦胧醒来时我断续听到彩儿正和霜儿抱怨着什么。
「咱们都是跟在君上身边的老人儿了,我虽然没你机灵但也……。你说,音儿受了…………君上明明…………,为什么不把她移走照顾呢?」
「移走到哪?移走之后呢?等着温瑜公主来拿她的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尊府内早已被公主……。你若为了音儿好就该帮我劝着她免得…………。」
她们的话我听得模糊也没精力当下去问,翌日醒来再追问时她们却都转了脸色、直说我听错了,故此我也不好再问。
我原没受什么大伤,只是额角清淤并身体零星处有些溅烫伤。在床上悠哉哉躺了五日后我不再厚着脸皮闲消日月,遂而一步一蹭的去了翰墨苑找君上领揩油的罚。君上得知我来意后不觉失笑。一双皙白俊手落下茶盏后,他指着远处立架上被我抢救于火海的书称我已算是将功补过,这高兴得我发梢都快翘上天了。
如今的藏书阁变成了藏灰阁,但我已不想再重拾除尘这份工了,心有余悸下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再靠近那周围。跪下诚然将心中的惶惧讲出来后我求君上另赐去处。君上支颐浅瞭了我一眼,随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眸光微闪对我沉声道,「有几册藏书已是绝版,幸而宫中御书苑仍有留存。我记得你的字不错,日后你就来翰墨苑侧厅誊抄书籍吧。」
我想问问这工钱如何,但又怕君上翻回旧账遂而只应声道好。我还想追问君上有没有查到想杀我的人,但他不提我又不好意思主动问。正顿在原处移不动脚又张不开嘴时,君上抬眸见我未走便招呼我研墨。轻步来到他身边后我翻起袖子悬腕推墨,暗忖再三后找到了侧面开启话题的破口。
「今天彩儿还说呢~如今已是紫薇花期末段,也不知道那对花与郎如何了。」
君上收了笔锋过来沾墨时抬眸扫我,而后念道,「舍命护书你也吃了不少苦头,有没有想求的?」
养老钱……不!我要冷静!不能有钱没命花啊。虽然君上不接我的话但我兀自坚持道,「君上咱们去看花吧~彩儿霜儿说去年这个时候您带她们去了城南的簌溪,那里花草繁茂风景正好。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听他答好后我一面小心打量着他的眉头一面巧言递进道,「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紫薇~哦对了君上!我觉得那个找我写信的紫薇郎有些奇怪。他……」
「迫害你的确实是他,在城外找到他时已经断了气。」君上打断了我话随后不动声色的甩出这句。
默然片刻后他应允后日带我们三人去簌溪,继而退我回去休息。无法再追问下我满腹狐疑的悻悻拜礼向外走去,临转身出门前却听君上喊了一句,「小黎。日后注意避着些温瑜公主。其他的就别问了。」
这五日我思绪不停的猜着幕后黑手。摄政王虽然曾隐晦断言我可能会终于祸事非命但过后他并没有再寻由纠缠我。而且我总觉得他那日抓我进府应该是为了勾君上前来,他似乎对君上暗藏谋算、我许不是他的目标。温瑜公主悍妒蛮横,但我未曾招惹君上应没有留她口实。所以我一直认为背后加害我的人是黎笙。可……
君上的话刺透了我的身体,倾泻而出的是对黎笙整日咒骂的懊悔,还有对温瑜公主狠绝迫害的惶惧。我讷讷的退了几步缓慢转过身,静静遥望着君上。
君上面庞清瘦皓俊,剑眉轻扬墨瞳烁星。丹唇皓齿能出口成章,身姿修拔能举扇运剑。温瑜公主是喜欢孟宸修的俊朗澄明?
若没记错霜儿的话,君上冠礼不满一载。这般年纪竟坐于高位辅国治民协理军机,温瑜公主亦或是喜欢孟旸君的参赞朝政?
还是二者兼有?
温瑜公主痴迷君上已经到了眼里不光容不得沙子,甚至连污风都不能放过的地步。姜定芙背后是军权熏天的姜家,死于她手的另一妾室我不甚了解但我猜那人的家世一定也不凡。她迫害这两个人我还能理解,但她为什么不放过一个罪臣之后呢?
君上唇线紧抿向怔愣在原处的我走来。熹泞香钻入我的脑子,也终于将我拉回现实。抢在他开口前我浅声回了声 ‘黎音谨记’,而后不顾他微启的唇、折身出了门。
没必要把君上夹在中间。她是高高在上坐拥万千的公主,我是辛苦攒钱的草芥之辈。君上虽然一直不接受她但也没有完全断绝,我还没傻到将君上堵在中间妄图让他替我扛刀。
我躲着避着温瑜公主就是了,我什么都不问就是了。虽然我已经有勇气面对黎笙,但皇家可不是全凭勇气就能招惹的。先前我还天真的想着 ‘只要抱紧君上这棵参天巨树就没人能伤到我,毕竟我怎么闹都闹不到皇家头上’,可我万未料及皇家人会先找上我。
君上后来让内务处暗拨给我百两银锭,看来君上已猜到我真的很想要钱了。我和彩儿霜儿把闪亮亮的银疙瘩围在中间端详了许久,我正畅想下次出府带她们怎样吃喝玩乐时,彩儿却捧着我小臂的烫疤倏而大哭起来。她说我的命远超这些钱,我茫茫笑了笑不作答,但在心中暗暗好奇温瑜公主的命值多少钱。
我衡量不出她的命钱。她这种手上染血不干净的人,该用冥币计算。与她这么一比,黎笙还不算大奸大恶。我估计黎笙值……舞美身柔弹琴好、三个银元宝吧。
彩儿和霜儿那可就贵了!各八百两吧,她们若是出身再稍微好点就可以凑到一千两。至于君上,他得是我们三人总共的三倍。哦不!应该比这还要多~毕竟他皮囊俊性格善、家世好能力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