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无虞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死。
想过在工作岗位上殉职累死,想过被手下的作者拖稿气死,后来想她迟早都要死,管它怎么死。
但简无虞还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好心而死。
她在看着刀刺入腹部的那一瞬,觉得自己的同事说的真对,咸吃萝卜淡操心,早晚把自己拖累死。
他妈叫你多管闲事,简无虞,这次终于把自己作死了吧。
简无虞从楼梯上摔下去,天旋地转,无处不疼,阶梯尖锐的边缘有节奏地戳着她柔软的身体,血滴滴答答淌了,在粗糙的水泥面上滚成了一种浑浊的颜色。
最后她面部朝上,恍惚间看着那个站得很高的凶手,是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手里拿着刀,仍有些稚嫩的眉眼上有无知的冷漠。
楼梯间另一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无声地将所有尽收眼底。
妈的。
这小姑娘是不是蠢。
简无虞流失着血液和力气,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唯一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一定会死的,刀穿过腹部,胃酸很快会从胃中流出腐蚀她的内脏,虽然不会立刻死,但她现在疼得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更别提求救,所以死只是时间问题。
她是最后走的人,编辑熬夜加班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保安不会常常上来查看,而且通往楼梯间的安全出口的防火门每天只有简无虞开启。
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案件简单的都不需要多加推理,父母为了省下弟弟的聘礼不会给她一个太体面的葬礼,但这一切对她都不重要。
到时,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简无虞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轻了起来,像是灵魂飘在离地面六公分的距离,眼前走马观花一般地闪过生前最后的画面。
生前?
这个用词准确。
死前的那一段时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天的简无虞在暴躁地审完稿子后还和一个被拒签的作者吵了一架。
也不算特别。
因为与此同时,她的很多同僚都在吵架。
“你写这些能写出名堂?要是真想火还不如到贴吧写个CP文蹭蹭流量的热度,都0202了你以为读者还吃你那一套啊?”
“读者看小说是来做梦的又不是到你这来认清现实的,你在那巴巴地说教有人愿意搭理你才怪,要你教啊,那要老师干嘛?”
“妹妹,别跟我抱怨什么用心写的好书没人看,啥读者低龄化没水平都喜欢小白煞笔套路文,啥网站钻钱眼里不捧好文,你不行就是不行啊,拿市场当挡箭牌有意思嘛?你有本事给我写一篇套路文出来?你以为……”
键盘被按得劈里啪啦响,最后鼠标一砸,然而这些愤怒的声响只是淹没在更为嘈杂喧闹的办公室里。
嘈杂是这里的常态。
一些顶着黑眼圈披头散发或者还在办公桌下泡着脚的编辑们以上战场般的壮烈拿起电话,一开口,那都是柔声细语,或者悲悲戚戚。
“宝贝,你看这个作者大会你要不要去一趟?哎呀,是麻烦了点,但是……”
“亲爱的,你看你这出版的事儿……”
“不会魔改不会魔改,我们跟人家好好商量了再看嘛,多好的机会是不是,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心情……”
“还不写啊?祖宗欸——你上个月跟我说就差一点,这个月还搞不出大纲?粗纲都没得?姐姐,你想我死给你看吧。”
狭窄的工位上有吃了一半的桶装方便面,橙色的塑料叉子缓缓倾斜,锡纸盖子附着冷却了的水珠,一颗一颗滑进面汤,荡漾开浅棕色的涟漪。
“啧啧,怎么气成这样啊,又是那个?”隔壁工位的现言编辑端着泡面吸溜吸溜地看了一眼咬着手指甲沉默不语的女人,摇头,“叫你别管这么多,有些脑子不清醒就来写文的,你跟她们死磕不给自己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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