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喧嚣热闹,或清贵雅致,七、八首之后,伶人们携着各自乐器退下,柳韵心瞧着,内侍们把中央的台子毯子都撤了。
她以为夏宴已经结束了,哪知不一会儿,十个六内侍合力抬来一张大鼓,鼓皮泛着一种罕见的灰色,而后出来八个体型最彪悍的内侍,各执二槌,站于大鼓八面。
接着,有宫娥源源不断端来鲜花,前后超过百盆,堆在一起,成锦簇花团。
又有内侍提来铁笼,放出笼中八、九只白鹤,绕冰湖飞翔盘旋。
熊公公此时提了个桶,里面盛着石灰,垂着头一点点在地上洒成一条线。
皇帝欣赏着一笑,笑同身后二女道:“夏宴的重头戏,到现在才算开始!”
柳韵心脑子里努力搜索北人习俗,试着对上号,可真没听说过。她去瞧柳韵致,妹妹摇头,也不知道。
皇帝余光窥见柳韵致摇头,笑道:“这是夏宴上的‘花试’,你们南人自以为尊贵,总觉得我们粗鄙,不屑了解我们的习俗。”皇帝瞧着自己的女儿们都站起身,还有一些随行的后宫嫔妃、女官,亦陆续汇到中央,不由得眸中笑意更浓,“玉京的花期短,好些冷得春天都不愿开。只有到了七月前后,才能凑集百花。于是夏宴上会举行‘花试’,宫里所有的女眷都可以来参加,以绸包了头的箭比试,鼓停前谁能射下牡丹,谁便是胜者。”
皇帝好像很喜欢看“花试”:“‘花试’大家既能一起赏花,还能游艺同乐。”
“那飞鹤是做什么的?”柳韵心追问。
皇帝一楞,良久作答:“那个纯粹是为了好看……”
祖宗规矩,繁花仙鹤,更赏心悦目不好吗?
瞧着女眷们领了弓和箭,纷纷站到线后,有一穿鹅黄衫子的娇俏少女,手拧着两张弓,快步跑到皇帝面前:“父皇,可不可以让她们也参加?”
少女握着弓指向柳氏姐妹。
她是前皇后所出的平乐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母亲哥哥皆因南国妖女受罚,不由对韵心韵致怀恨在心,方才众人喝彩《人攀明月》时,就已妒得牙痒痒了,终于找着奚落南女的机会。
皇帝闻言肃穆,沉道:“平乐,别闹。”
南女不比北女,没有从小受训练,手上力量弱得很。莫说张弓,皇帝以前与陈道韵玩投石游戏,她都不会,试着头了两个,玉臂酸了七天。
她的女儿亦同她一样。
皇帝拒绝柳氏姐妹参加“花试”,不想她俩出丑。
平乐却坚持道:“父皇,儿臣想邀她们参加嘛!‘花试’的规矩,不是在场女子,但凡愿意都能参与么?”
皇帝笑道:“那你也要问她俩愿不愿意啊?”
平乐闻言,眯眼眺向柳韵心,故意提高了嗓门:“你们不敢参加,是因为南女都骨软肉酥,很容易没力气么?”
这一句暗含了歧义羞辱,数名男臣听见,立即不怀好意笑出了声。
“谁说我不愿意?”柳韵心出声道。
她不慌不忙走下来,伸臂摊手,找平乐公主要弓。
平乐万万料不到,愣住未做反应,柳韵心瞟了瞟两张弓,抽出平乐右手那张。
待柳韵心已将弓完全拿在手里了,平乐才反应过来,左手是她准备给柳韵心的,做了手脚的那张,右手是她千挑万选,今天场上最好的一张弓,是为了自己出风头用的。
平乐正在着急,就听见柳韵心说:“殿下迟迟不应,我只好自己随便选了,希望它能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