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鲁肃一年就要在每个点安置一千个正丁、算上妇孺两三千人,将来还要扩大,那就必须把旁边山坡全部垦成田,把田地面积扩大五倍以上。只有特别陡的山峰才能留着种果树林茶树林。
李素上上下下走了一遍,选了一处河水由急转缓的江段,然后指着两岸的山坡:“我看这地方就不错。在这儿试点开荒梯田吧——
以后你们选坡地也学我,要在江流由湍急转缓的地方。因为江流湍急的地方必然夹带泥沙、淤泥,到了平缓之处就容易沉积下来,就可以让百姓沿水流平缓处掏淤泥砌田平整土地。
如今是开荒梯田的好季节,已经十月底了,秋燥最极点的时候,树木都没有水分,可以放火烧荒,把树去掉一些之后,把坡泥尽量找平,还不够平的就挖江边淤泥填平。”
鲁肃他们什么都不懂,就是现学现卖,就吩咐按李素说的,先砍了一圈树,拖到要烧的区域中间,与旁边形成隔离带,然后才开始放火烧枯木。
李素也不想惹得大火无法控制,造成不好的生态影响,虽然他有点多虑,南方毕竟还是比较潮湿的,山火也蔓延不了多远。
烧了半天,露出烧黑的黑土地后,李素就回忆着后世地理博物馆和《霍元甲》电影上看到的梯田造型,手把手指点那些老农把一片黑土地做成两三个台阶找平。
梯田也分两种,一种是旱田,一种是水田。
后世云贵和浙闽一带的梯田多是水田,要种水稻的,那种砌起来特别费事,因为要做防水防渗,否则根本蓄不住水,等于是跟修游泳池一样用石块砌沿,甚至局部掺三合土黏缝。
未来刘备如果打到南中,在牂牁郡、永昌郡那些地方搞梯田,因为那儿太南方不能种小麦,估计也得弄成这样劳民伤财的水梯田。
不过现在还在汉中周边,比较北方,勉强可以种旱地作物,大不了产量低一点,就不费事砌防渗沿了。
这么一算,开垦一亩新梯田的劳力付出,大约等于粗放耕种十几亩熟田的体力劳动。一个年耕百亩的正丁,如果把他全部的劳动力用来开荒,一年也就开出六七汉亩,折合后世两亩左右。
如果只在这个冬天农闲季节开,那就是除以四,一个壮丁一季还开不到两汉亩。
今天因为是有李素、鲁肃在场监督,组织大家共同劳动,有好几百个劳力参加,才在一天之内开出五汉亩、大约两个台阶的一块地。
“太费劳力了,一个正丁如果种熟田,能养活五口人,现在来开这种荒,十五年才能开出养活五口人的熟田,怎么算都要很久才回本。”
国渊比较会激励算账,他在旁边默默算了一下,就觉得李素这个办法还是不划算。
李素拍拍他肩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里的一石粮,意义不仅仅是一石粮,更是为了打通嘉陵江航运,盘活整个蜀地与外界的互通有无。
十五年回本又如何,何况就算十五年回本又如何,蜀地如今人口四五百万,再增长下去,迟早跟外面闹黄巾一样,人多地少,有劳力也多出来没地可种,不如组织他们开这种荒。
而且,只要试点下去了,效率会慢慢提高的——一开始我们梯田也别修得太密,就修三四个台阶,隔几层树林,再修三四个台阶,这样可以防止大雨之时水土流失。种好了地,也别跟平原上那样马上砍烧秸秆,把秸秆留着固土蓄水,放过一冬,来年春耕前再把秸秆烧了,也能防止水土流失,又增加土地肥力。”
李素把军事账和运输损耗账都算上,国渊才算是觉得这门生意有点利益可图。
但他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这些田比平地田高那么多,灌溉太过费力了。虽说汲水地近,嘉陵江里水那么多,要挑到山上,着实辛苦。”
这个问题李素一开始居然没想到,倒是有些灯下黑了,被国渊提醒他才一拍脑门:“造水车啊!既然上游嘉陵江冲力那么湍急,造个大水车提灌,直接从最上面一级梯田浇下来,比平地灌溉还省力呢。只要浇一层,大水漫灌灌足,下面几级会自动流下来的。”
汉朝肯定已经是有水车的了,但还不成熟,不像隋唐时候那样专门灌溉的“翻车”那么效率,而且汉朝人也没有架设凌空的明渠的习惯。
李素回忆了一下后世历史课本上看到的翻车、轮式大水车的诀窍,稍微图示点拨一下,就交给具体的屯田官自己去琢磨完善,又教他们找最粗的毛竹,把竹节剜掉架起来,至少可以把水车打到高处的江水引到最上面一层的梯田。
普通农民根本没钱也没技术制造水车,只好再由官府组织了。不过既然是屯田,官府出资的事儿早就够多了,大不了用“建成后这些梯田前十年的一半收成”来偿还官方基建投入。
就跟在辽东的时候,让屯民付牛租一个性质,无非这里变成了水车租。
李素觉得再这样折腾下去,整个屯田计划以及与之配套的航运计划,简直要变成一种计划经济了……或许会像官方出资建造的高速公路那样,收费十年二十年,收回投资并且略有盈利之后,再把折旧后的东西交给百姓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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