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全军后撤,让我进濡须水堵住濡须口,要么就拿出个水陆协同的总决战方案来!”
周瑜假装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竟也不是完全装的,真咳出血来了——
他刚才假装受了战伤拖延时间,还诈包扎了一下。殊不知战伤是假的,血压飙升心脏受不了、那些心血管和肺火上炎的内伤疾病却不是假的。
于禁看他咯血,倒也有点同情,暂时本着风度不忍拿狠话怼他。
周瑜缓了口气,诚恳说道:“是我带兵无能,连累三军,黄老将军与朱、路二校尉的损失,责任都在我。贵军肯不离不弃协助我军作战,瑜感激不尽。
后续留士卒拖延时间的活儿,我的人马自会独力承担,我每隔百八十里放弃一个支流汇入长江的河口水寨、堵住支流河口,内藏小船以为威胁。李素登陆我就往内河撤、士卒保证全身而退。
整个过程,可以不用你们出人!但是,希望你们的陆军能够好好尽力,守住北岸,要是李素敢在江北登陆深入、甚至占了营寨不走了,你们的陆军要负责把李素重新赶下江去。
主公已经把江北之地交给你们了,你们是在为自己守土!为自己出力,为曹公出力,这事儿不过分吧?最后,我自会考虑拖够时间后,在濡须口附近跟您并力誓死与李素决战!”
于禁一愣,没想到周瑜倒是豁达,表示后续危险的工作由他的人来承担,不用于禁的人当炮灰。
周瑜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绝对够仗义,于禁完全没理由反对。
只不过,另一个疑惑升上了于禁的心头,他愕然追问:“周都督,听你的口气,你对于拖延决战那么有坚决,究竟在等什么?你说等火攻的天时地利,李素的防火之谨慎,已经注定你成不了了。
你说等足以翻覆李素大船的大风天,恕我直言,这种程度的大风可遇不可求,而且六月刚刚进入酷暑时,这种大风不多,往年也该是三伏将尽的时候大风才开始多——所以,你究竟图什么?”
周瑜呕血苦笑:“呵呵,于将军,你所见怕是不全——今日我们虽败,你难道连败中求军情秘要的警觉都丢了么?你回去问问你那些被李素放归的战俘。
你可忘了,我们当初留人试探阻击李素,还有个目的就是摸清李素拿新得的五万援军的来历!现在,我已经确定,那就是刘备从北方调来的精锐援军!河北战场袁绍在白白静坐延误战机,这已经彻底铁证如山坐实了!
刘备就是笃定了袁绍懂史、多疑、爱类比,怕重演长平之战的覆辙,所以利用袁绍心中的阴影,先放肆打出一个类似长平的局面,然后不费兵卒白白吓住袁绍,刘备实际上最精锐的主力,都在南边对付我们!
不然关羽为什么打下了野王就不进了?还不是四百多年前,秦克韩之野王、才把韩之上党与韩本土隔断为飞地,随后韩之上党才投赵!刘备和诸葛亮这是故意做局,把北方战事演得越来越像长平,吓住袁绍这懦夫!
而我要等,就是等的这个转机!哪怕火攻李素没那么容易了,只要河北战场有转机,只要曹公能当头棒喝仗义执言、让袁绍悔悟。我们关东诸侯三家真正精诚合作、勠力同心,就还有机会!我拖时间等的是这个!”
于禁听了,虽然不至于被震得五体投地,但也着实被周瑜的恨铁不成钢所感染。
毕竟周瑜的话层次分明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气势磅礴。
关键是周瑜说话的语气表情确实是发自肺腑感情真挚,都一边咯血一边喷,浑然像韩非子被囚秦之后的《说难》、《孤愤》之状。
于禁心中暗忖:“有道理啊,我刚才虽然没彻底审清楚放回来那些战俘,但从他们主动泛泛而供的敌情来看,确实多半可以证明这个我们一直以来怀疑的猜测。
如果刘备真是北虚南实、偷偷调尽精兵对付吴会之地,我们这么惨败也不足为奇了。的把这个关键军情立刻问清楚,整理出来,先送到夏侯将军那儿。
过两天程昱参军就到了,夏侯将军会让程参军先揣摩参详一下,如果属实,那就真得让主公亲自设法力劝袁绍担当盟主之义,趁刘备北线空虚转守为攻……
那样,就能围魏救赵,说不定李素的精兵会被抽调走一些,至少也是不会再得到加强,我们就还有机会。”
于禁打定了主意,对周瑜报以敬意地拱手一揖:“周都督虽然年少,却是有胸怀之人,如果不考虑各为其主,我于某钦佩你的担当。
既然你都说了,后续拖延迟滞敌人的分兵骚扰,不用我来承担,我们只要守好陆上,禁怎敢不从。你放心,向主公恳切通报南线敌情实情的事儿,我也会尽力的,务必让主公知道李素的真实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