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第一次看到这种热带雨林生活方式的具体操作时,也是啧啧称奇。
步骘叫来百余屯民,挪了五十棵粗壮的、刚砍下来不久的棕榈树干,然后竖着对半剖开。
外圈靠近树皮的坚硬木质部就不要了,但树芯部分比较柔软、相对来说还没完全纤维素化的富含淀粉部位,就直接挖出来,把树干掏空。
掏完后的空树干,可以直接当成独木舟使用。
而掏出来的部分,理论上可以直接粉碎然后蒸煮弄熟,然后食用。但也有更精细一些的吃法,那就是把粉碎后的粉末反复淘洗出浆,把固体残渣滤掉。只把溶于水的浆液部分弄熟吃掉。
后面这种单独萃取出淀粉的吃法,其实就已经近似于后世粤菜里做甜点的“西米”,或者说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了。
而前面那种不过滤固体部分碎末的吃法,后世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口感实在是太粗粝。棕榈树哪怕树干部分淀粉含量再高,但终究还是有相当比例粗纤维素的。
众所周知,人类的胃可以高效吸收淀粉,但无法吸收纤维素(所以后世的减肥食品才标榜高纤维素,可以吃了白吃)。
那东西只有牛羊兔子之类的食草动物才能吸收,而人类的盲肠已经退化了。
不过,汉末的土著蛮夷显然没那么讲究,他们很多时候天然就是直接把棕榈木渣纤维素和棕榈淀粉的混合物吃下去,不管吸不吸收。
这吃法也是看得赵云目瞪口呆:那不就是直接吃树干木头么!无非是木头里相对嫩一点的部位,粉碎了一下。
太粗野了!
林邑那些生活在沿海贫瘠地带、远离大河三角洲的土著,就是这么维持生命的。
不过,还真是好养活。连砍下来的树直接掏了芯子捣捣碎就能烧来吃,怎么可能存在粮食不足饿死人。
赵云试了一口步骘让人煮熟的混着木头粉的“奶茶珍珠”、“西米露”之后,差点儿噎得慌,如同刀子在拉嗓子一般。
赵云叹道:“这东西怎么吃?算了,暂时只能如此,不过淘洗出来的细腻粉浆,倒是说不定能深入开发,打完仗之后带点回去,问问司空有没有办法把这些玩意儿搞得好吃一些。
但愿别太费事太浪费人力就好。吃这木粉浆本来就是为了节约劳力,没有稼穑之辛苦。要是为了吃它们,反而付出的劳动比种稻还累,那还不如直接种稻了。”
步骘见赵云打算回去后长期开发这些特产,便一不做二不休,还给赵云看了一些棕榈树的其他特产,主要是作为副产品的油脂:
“赵将军,这油棕树还有一种出产,便是这白色结块的油脂,状如猪油,不过竟是比猪油更难熔,这次也一并带回去,看看以擅美食著称的司空府厨子能不能利用。”
棕榈油在后世是一种非常不健康的油,从它跟猪油那样常温下板结成白色固体油块的特性就可以看出,其饱和脂肪酸含量极高,可谓是植物油里最接近动物油的一种。
所以吃多了棕榈油,胆固醇、甘油三酯,各种三高都容易飙升。那玩意儿只在方便面厂油炸面饼时用,外加肯德基正新鸡排这些炸鸡才用,吃多了容易腻和恶心。
不过汉朝人显然暂时还不用担心营养过剩的问题,估计也不怕“菜油跟荤油一样腻”这个缺点,李素将来要是用棕榈油开发出炸鸡炸面饼,应该能有市场。
后续开发棕榈的事儿,就暂时这么定了,打完仗再说。
连赵云这种算是能吃苦的人都觉得吃不惯,下面的将士多半也吃不惯。后来赵云要求循序渐进,吃之前粉碎要更彻底,而且要淘洗几遍把粗木屑多去掉一些,才算是稍稍好一点。
不过,士兵们的刻苦体验依然没有结束,毕竟有很多人是不适合热带饮食的。后世现代人觉得美味的椰肉和椰汁,都有让士兵呕吐的,何况是棕榈淀粉和棕榈纤维的混合物。
几天下来,有的士兵就开始出现腹胀难以消化,不过绝大多数总归是都挺了过来。
吃死的肯定有,毕竟医疗条件摆在那儿。再循序渐进、注意卫生调养,还是有万分之几的水土不适士兵吃死。五万大军里,吃死的一共有三四十人。
吃西米露和奶茶珍珠吃死,也算是命歹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将领都对棕榈树干的淀粉产量印象深刻,意识到这种东西虽然极为难吃,但量是真的大。
毕竟,连树木的树干都可以吃,那可比谷物和薯类都夸张太多了。一棵几丈高的棕榈树砍了,好歹可以刮出好几石的淀粉。
十几天的时间倏忽而过,赵云的部队从一开始的水土不服、病病殃殃,总算是渐渐恢复到了适应热带雨林饮食和气候的状态。
而且天气也又转凉了一些,敌方的兵力大致规模和分布,也都摸到了最近更新后的情报。
加上林邑人并没有想到赵云会驻扎在人迹罕至的朱崖洲、依次作为出击阵地,所以沿海看上去都没有防备,赵云便决定渡海出击,直接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