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有气无力地抬眼,霍家是在她七岁的时候搬来的,搬来的时候霍子鸣就没有父亲,她后来听霍妈妈说过,他父亲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他大概也是一直被他妈妈这么骗的。
“我姐说,我们就是为了躲我爸欠下的高利贷,才搬家到这里,谁知道安稳了这么些年,还是被发现了。”
霍栖栖什么都知道,甚至很可能在当年还没搬进小区的时候,是她和妈妈挡住了那些来收钱的人,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日子,这两个女人居然把他保护得这样好,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丝毫不知情。
霍子鸣大概一时无法接受在他心目中一贯高大的父亲突然变成了个小人,他脸色比她还难看。
“那你……”她哑着声音。
“大概又要再搬了,”霍子鸣不甘心地抿嘴,咬牙切齿,“我爸真他妈是个混蛋!”
他红了鼻尖,声音发酸:“对不起,连累你了,还很可能没办法照顾你……”
南知默默摇摇头,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像崩溃了似的,靠着她的肩头,再忍不住呜呜一顿哭。
她陪他坐了一个小时,最后等他情绪平稳之后,才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之后李焱哑着声音告诉她,李嘉砚来医院了,车在外面停着,专门接他们回去的。
南知吃惊地抬眉:“他怎么来了?”
“不清楚,可能是我妈找的。”霍子鸣道。
远远的,南知就看见李嘉砚的车子,他人就站在车旁,很静地靠着,不知谁得罪他了,整个人有些紧绷。
李嘉砚看见她手的时候,眉头低低压着,目光很暗,“有没有事?”
“骨折了,疼。”南知的右手动都不敢动,疼入骨。
他抽过霍子鸣手中的病历,低垂着眼皮,细细看了许久,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医生潦草的字迹。
片刻后,他烦闷地抬头,质问她:“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拐两个弯就敢报警,你怎么不在他们面前报?”
南知张了张嘴,可触到他凶巴巴的视线,又把狡辩咽了回去。
她确实应该出了小区再打这个电话,可当时那个情况,她心里慌得不行,害怕她晚一分钟报警,霍家一家三口就多一分危险,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满脸戾气像刀尖上舔过血的。
她微微垂了脸,声音低下去:“对不起。”
李嘉砚微讶地一挑眉,尔后目光沉到底,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地低着头,头发有些乱,支棱出几根杂毛,阳光落下,微微有些栗色,他下意识轻轻掐她脸颊,让她抬起头。
可触到南知疑惑的视线时,他自己也疑惑了。
四目相对半响,李嘉砚收回手,道:“跟我道什么歉?上车,你李叔叔和阿姨去旅游了,正好,这段时间你住李家。”
他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送她上车,又贴近她替她系安全带。
距离有些近,他的呼吸完全打在南知的耳边,她忍不住微微撇开头,忽然脑海里浮现今早做梦时的内容,耳尖倏地微红,含糊地听到话里的内容:“嗯?为什么?”
李嘉砚视线扫过她耳尖,嘴角翘了翘,尔后迅速压了下去,到:“你这手,能照顾自己?我和李焱看着你。”
南知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拒绝:“不—— ”
结果车门啪地一声彻底被他关上,隔绝了她的拒绝,她抬眼,触碰到他十分坚定的目光。
就差在额头上凿上几个大字——“我不喜欢被人拒绝。”
行吧。
也没什么区别。
南知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