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得冷酷,可时间太长的话,他也会把她从桌子上提起来,赶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醒来,会看见他在她的练习册上用红笔标记错了多少处,让她自己改改,检讨一下。
她险些被他气死。
而手伤的第三周开始,她就要回去上课,这个时候,她左手写字已经到了小学生水平,起码能看了,这才知道,李嘉砚或许说得对,她上学不会有人替她记笔记做试卷。
一个月时间快到的时候,李嘉砚很少回李家,连续好多个晚上没看见他。
他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她刚放学,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
“认识我的车子吗?”
李嘉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有些许疲倦。
南知没犹豫:“记得是什么样的,怎么了?”
“下楼,看见我的车上车,我经纪人去接你了,姓陆,你叫他陆叔就行。”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南知奇怪问:“去哪?”
那边静了片刻,道:“今天我比赛,你不是想看吗?”
南知微微睁大眼,道:“他已经在楼下了?我先换件衣服,马上!”
自从上次见过他演奏会之后,她一直想着他的比赛,那样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让人过目难忘的人,她想见第二次。
可惜霍家搬家了,不然霍栖栖也能跟着一起去。
南知用最快的速度打扮了一下自己,然后飞奔下楼,在小区门口果然看见了李嘉砚的车。
她在门口喘了口气,才慢吞吞地挪到车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她有些熟悉,明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是你……?”对方明显也认得她,一张历经世事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压不住的吃惊。
南知垂了垂眼:“陆叔。”
陆围收回打量的视线,道:“上车。”
不过分热情,但也不冷漠。
南知坐上副驾驶,悄悄打量这个男人。
演奏会那天,在后台见过一面,当时这个男人还跟林希在一块。
陆围显然也在悄无声息地打量南知,大概是觉得气氛安静过分,他率先开口:“我没想到是个小姑娘,阿砚没跟我说来接谁。”
其实,他还没干过接人这活,还接的小孩子,这是第一次。
“嗯,他状态好吗?”
“还不错,”陆围温和笑道,“这是他第一次把亲属票给出去,那么多年了他都没用上,我每次问他,他还会发脾气。”
南知垂了垂头,空调吹得脸上有些干,“他为什么不给他爸爸?”
问完才觉得自己白问了,李嘉砚跟他爸爸的关系那是差得无话可说,小时候就像仇人一样,这怎么会给他爸。
陆围笑了笑没回答,反而问南知:“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叫陆围。”
“南知,南边的南,知了的知。”
陆围闻言,嘴角扬起的微笑忽而沉了沉:“有点耳熟。”
半响,他才想起来,挑眉道:“你是阿砚之前总提起的那个,在家里等着他回去的小妹妹?”
南知唰地抬头看他,有些吃惊:“在家里等他回去?”
“对,”陆围笑容真诚了些许,“训练的那五年里,他总提起家里有个小姑娘,很喜欢他,他不想那个小姑娘等太久,所以再难也可以熬下去。”
没等南知做出吃惊的表情,陆围继续说:
“那些年阿砚挺难的,训练可没那么容易,我是他启蒙老师,他五岁就开始学钢琴了,只是八岁突然停止,我还记得他十三岁的时候一脸苍白地重新找我,说要继续练钢琴。”
“进一步的我教不了,就找了个有资格的老师教他,那是地狱式训练,从早到晚,他都只能对着一台钢琴,起了就弹,弹睡着了就趴着。”
南知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感觉有许多问题,但声音出不来。
“倒不是他老师逼的,是他自己折磨自己。”陆围说起来有些感慨,五年前他也才二十来岁,倒是第一次看见对自己这么狠的小孩子。
“我问过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狠,他什么都没说,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母亲的遗愿。”
“遗愿?”南知下意识问。她似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李嘉砚的母亲。
陆围顿了顿,脸色忽而变得沉重,他挤出一丝苦笑:
“阿砚挺艰难的,所以我才能忍他那破脾气那么久。”
他对上南知疑惑的视线,才从苦笑中叹了口气,又爱又恨道:“阿砚他十三岁那年,听完了她母亲的遗愿后,亲眼看着她母亲从二十三楼跳下去了。”
南知大吃一惊,险些跳起来:“什么?为什么?”
陆围:“据说,是逼阿砚争一口气,从他爸那边争一口气,那天,就是他白着脸找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