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内,瑶儿连续两日未进食,俏丽的脸上血色全无,说不出的苍白。原本水灵的一双眼睛,如今也失了神采,黯淡着看着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屋内一丝炭火也无,如今入了冬,愈见寒冷,李妈妈却提前叮嘱过下人,厚实些的棉被都不许给瑶儿留下。因瑶儿倔强,一味守着陈则竑,不肯接待别客,几次说教斥责皆是无用,李妈妈便让她受此惩罚,铁了心要看她能撑过几日。
瑶儿身上只穿着一件刚入秋做的缎袍,单薄的衣料裹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她昏昏沉沉,恍惚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声,抬头看见窗纸上映着一个拉得长长的人影,李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知道姑娘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啊,妈妈我好歹活了这么大年纪,见到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可提醒姑娘,人啊,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尤其是从这坊里出来的人,凭你长得有多少姿色,终究是玩物而已,男人几句花言巧语,不过是拿你取乐子,以为真能飞出去攀上高枝儿?凭你走到哪儿,都是一条贱命贱骨头!”
瑶儿若有所思,轻轻地摇了摇头,手中还握着那只玉簪,那簪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光洁莹润,触体则凉,此刻躺在瑶儿手心,竟也被捂得暖起来。那是则竑给她的信物,她护住这玉簪,如同护住那些未尽的情意。
她在等他,只等他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于朦胧中醒来。屋内灯火俱无,光线沉沉,薄薄的窗纸似染了淡金的墨,洇开一片昏黄,想必已是日暮。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感到天旋地转,几欲跌倒,忙撑住桌角,扶着一旁的小凳坐了下去。恍惚间,她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声,既重且急,似是有几人之数。那声音愈见清晰,行至瑶儿门前却忽然停住,瑶儿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难道李妈妈擅自替她应了旁的客人来?不及细想,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四个高大的男子,身形魁梧,大步走了进来。
瑶儿大惊失色,慌忙中站起,却带倒了身后的小凳,凳子晃悠悠地滚到床边,瑶儿自顾不暇,看着那黑暗里的人影,连连后退。她欲开口,嗓子却似干涸已久,嘶哑着发不出声来,她几次尝试,终于颤抖着问道:“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小怜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赶忙一把扶住虚弱的瑶儿,将她搀至床边坐好,才说道:“他们是陈公子家佣,是妈妈许了他们进来的。”
瑶儿方才悬着的心才放下,略微喘了一口气,心中却疑惑不已,轻轻问道:“既在公子家里做事,寻我又是为何?”
打头的一个男子走上前来,“今日贸然前来,乃是不得已,吾等有事与姑娘相商。”
小怜捧过烛台,燃起一支白蜡,听到男子言语,便默默退了出去。淡黄色的火焰微弱却明亮,划破了这屋内的昏暗,瑶儿望着那一点温暖的烛光,恍了恍神。男子低沉的声音响在瑶儿耳边:“公子流连青州日久,陈老爷已然不乐,此事姑娘可知道?”
传闻陈父不满其子科举落第,二人日生罅隙,瑶儿亦有耳闻,便点了点头。
男子的声音顿了顿,“恐怕,此事皆因姑娘而起。”
瑶儿心中微动,手指蜷在一起,那水葱似的长指甲嵌进掌心,她却浑然不觉出痛,只是沉默地听了下去。
那人继续说道:“小的只是奉命办事,本欲接公子回去。公子却是不肯,吾等亦不能用强。今见姑娘,方知公子执着,自有其道理。”那人停了片刻,打量着瑶儿形容,本是绝色姿容,却单薄憔悴不堪,心里早猜着了七八分,叹了口气说道:“能得公子倾慕,我深知姑娘不是寻常风月女子,只是人言可畏,陈家亦比不得寻常门户,子弟婚姻,不可轻配。况且主母早亡,老爷只这一子,自幼悉心照料,只盼其科举登第,不费多年心血,如今却...”
那人躬身,头埋得更低,一字一句地说道“万望姑娘以少爷前途为重。”
瑶儿沉默着,未发一言,只是痴痴地望着面前的烛火,淡白的蜡,明黄的焰,烛芯在火光中微微颤动,一汪蜡油顺着雕花的烛台一滴滴滚落下来,凝在桌面上,像是来不及未擦去的泪水。这蜡,就快要燃尽了。
魔君突然觉得眉心一痛,像是被瑶儿的神思牵动,勾起难以言诉的痛楚。他看向瑶儿,见她虽紧闭双眼,却面色凄惨,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微弱,似喃喃自语,却依旧被魔君听见,原来,是那少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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