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他从小因老太太疼爱,和姐妹们一起娇养惯了。要是姐妹们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如果姐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就会生出许多事来。他嘴里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又疯疯傻傻,所以嘱咐你别睬他”
黛玉一一答应着。这时,一个丫鬟来回话:“老太太那里叫吃晚饭了。”王夫人忙带着黛玉从后房门出了角门,穿过东西穿堂,来到贾母的后院。
吃过饭,众人正在拉家常,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进来说:“宝二爷来了!”
黛玉心想:“这个宝玉,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正想着,进来一位年轻的公子:面若满月,眉如墨画,眼似桃瓣,目若秋波。脖子上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见了,大吃一惊,心想:“真是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怎么会这么眼熟”
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说道:“去见过你娘再来。”宝玉便转身去了。回来时,已换了衣裳。
贾母说:“客人还没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姐妹,便料定是姑妈的女儿,细看之下发现黛玉果然与众不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时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宝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轻嗔:“又是胡说,你怎么会见过她”
宝玉笑道:“虽然没见过地,但我才看着面善,算是旧相识久别重逢。”
宝玉在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香,问道“妹妹可曾读过书 ”黛玉回答说只上过一年学。又问黛玉:“你有玉吗”
黛玉答道:“我没有,那玉是件稀罕物,哪能人人有”
宝玉听了,痴狂病顿时发作,摘下那玉,狠命掉去,骂道:“什么稀罕物,连人的高低都不知,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玩意儿了!”吓得众人一齐去拾玉。
贾母忙搂着宝玉说:“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哭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呆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不好东西。”
贾母忙哄他:“你这妹妹原来也有,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便将她的玉带去坟里了。她说没有玉,只是不炫耀。你现在怎么可以和她相比呢”说着,便从丫鬟手中接过玉帮他戴上。宝玉听了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宝玉已睡了,他的丫囊袭人见黛玉还没休息,就走进来笑着问道:“姑娘怎么还不睡呢”
黛玉的丫鬟鹦哥笑道:“林姑娘正在这里淌眼泪伤心呢,说:‘今天才来,就惹出你家宝玉的狂病,要是摔坏了那块玉,那不就是我的过错!’我好不容易劝住了。”
袭人说道:“姑娘快别这样,将来只怕还有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呢。若因此而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来呢。快别多心。”
大家便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