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片刻。
医生打破沉默,开口说道:“我听说你跟了个……是他么。”
蓝皎说:“不是。那个人,早就带兵逃命去了,怎么会落单在这里。”
“他逃命不带你?”
“为什么要带我?你以为我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你……”
又静了。听得到外面巡街的人三令五申吆喝着戒严,家家户户不许出门。
“回不去了,你也留下凑合一夜吧。这家人隔壁有间好些的院落,我帮你拾掇。”这次是蓝皎先开口。
“皎皎今晚你陪我。”男人说。
文定听见这句话,浑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一秒。
推轮椅的那个眼镜青年从椅子上站起来。
“姐!”蓝皎的弟弟扬声叫她:“这里有没有水喝?”
蓝皎走进来,提起一把暖壶,拿起桌上一个杯子,给他倒水:“杯子我都用开水烫过,消了毒的。”
将水递给弟弟,又看了文定一眼,见文定正看她,以为是文定也口渴,于是也倒了一杯给他。
“谢谢。”文定接过,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旁边的两个青年,加上刚进门来的医生,连同蓝皎本人,都怔住了。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为了他而卖身似地去“陪”那个男人。
而这个举动落在另外三名男士眼里,却有了别的意味。
医生掏出枪来对准了文定。
蓝皎张开双臂挡在了文定面前。
“你还说他不是汤若奇?”
“他不是。”蓝皎扭头冲那眼镜青年道:“李喆,那边柴草堆里有他的证件,你拿给孟华看。”
“都不许动!”
“他不是汤若奇,我们都不动,你可以自己去拿证件。”
孟华始终将枪口对准文定,慢慢地走到柴草堆,将柴草几脚踢开,露出一只小皮夹。他弯腰单手拾起来,冷笑道:“这种德国产的皮夹子,用的人非富即贵,又除非,是当年留学过德国。”
蓝皎努力令声音平稳,软声道:“他只是个普通参谋。”
孟华看了文定证件上的部队番号和军衔,嘲弄地笑道:“怪不得汤若奇扔下你,原来你攀上他还不够,还挂搭上了他的下属?蓝前记者,你可真是个妓、者啊!”
“你帮了我归帮了我,别编排龌龊的话羞辱她!”文定忍不住骂道。
“她本来可以当一个体面的医生太太,自轻自贱,怎么就不准人说了?”
“孟华,你以为我当初是怎么被人从死刑犯名单上划掉的。”蓝耀的声音很虚弱,只努力用一口气顶着发声,吐字很慢:“是汤若奇斡旋救了我。姐姐是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心,才没有告诉你。你要为你刚刚的话,向她道歉。”
气氛一时紧绷着。
蓝皎背过脸,闭着眼睛,眼泪无声一颗颗滚落。文定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始终没放。
李喆说道:“我以前也说过冒犯姐姐的话,我带个头,向姐姐赔礼道歉。”说着走出几步,冲着蓝皎鞠了一躬。
孟华涨红了脸,将头扭到一边,半晌,说道:“皎皎,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蓝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