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天色已近正午,郑然然回屋沐浴过后才又同去寻江玠。
“大人找我?”
江玠的屋里燃着暖炭,他未披大氅,一身白衣清然端坐案前,手里正捧了一卷案宗在读。
他见郑然然进来便放下手里的卷宗,称了声是:“你来看看这些卷宗,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有意思得很。”
江玠甚少有这样的神情,勾得郑然然心中的好奇涌上来几分,便凑过去看:是邓宏明偷盗案的卷宗。
令郑然然皱眉的是她看了许久,却都觉得这卷宗上记载的同当日他们刚到永州时那个店小二说的差不多,王县令虽说滥用私刑,却并没有虚写卷宗。
“这案宗有什么奇怪的么?”
江玠似打定她瞧不出什么来,这才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将自己的手指在案卷上的一处指了指:偷盗银钱,十五两。
郑然然之所以看不出江玠所说的关窍,全因为她对古代银子的购买力还不够敏感,直到江玠替她点明,少女的眸子才眨了眨,忽而恍然,若是上头写的是偷盗了五千块钱,那她定然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大昭富庶之家一年可入千百两银钱不止,最贫寒的丫鬟小厮月俸也有二两,想要在汴京城的教坊司里赎个姑娘出来也要百两银子,这邓宏明偷盗一番,偷了十五两?
郑然然数学很差劲,思索了许久才算明白这十五两银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大人,这邓宏明家里虽说算不上富裕,可也不至于连十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他自称是个读书人,说明是上过书塾的,再说了,从前的邱家在汴京也是大户人家,若是邓宏明家里真穷的揭不开锅了,秋娘的父母怎会答应他们的婚事?”
江玠点头,却又反问:“那你觉得邓宏明为何会冒险偷盗这十五两银子,他是家中唯一男丁,他在牢狱之中受苦,家里人也不想方设法打点?难道……真是家道衰败穷的揭不开锅了不成?”
郑然然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尴尬:“大人你问我,那我问谁去啊。”
江玠轻轻一笑,从她手里将案卷接了过去,而后细心规整好,码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正压在昨夜他细心整理的卷册上,最上头一张纸上有一个字甚是扎眼:钱。
郑然然探头看了会儿,心中这才了然,原来江玠从昨夜开始就在思索这十五两银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了,只是他没想到邓宏明横死,为这渐渐显露端倪的案情裹了一层迷雾。
他起身,“听说邓宏明的母亲和妹妹过来了,王县令正在前头忙的焦头烂额呢,走,咱们也看看去。”
郑然然拍拍脑袋,抬步就跟上了江玠,这种死者家属来县衙闹事的景象她还没有见过,不过想着邓宏明在牢里的时候受了不少酷刑,如今人又死了,王县令面对的定然是一副哭天抹泪的面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