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倏然冲了过来,犹如一碗冷水浇进热油锅,众人先是一惊,好几个差点射出箭矢,幸好及时认出来人,纷纷面露惊异。
“盟主!”
不等勒马,来人直接一跃而下,竟是受命留守南北客栈的刘一手!
方怀远皱起眉,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其他,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属下有负重托,那姓薛的小子跑了,还……”刘一手犹豫了下,终是不敢隐瞒,“他还绑走了小公子。”
事实上,刘一手没抵达府衙,走到半路就发现事情不对,那带着令牌前来接他的人举止应答虽无异,模样却是生面孔,说是奉展煜之命带他去府衙,又不肯透露是何要事,走过半途就把他往偏远处引,被刘一手发觉端倪,出刀之后竟逼出数名埋伏在侧的黑衣杀手,武功皆不弱,事败之后立刻服毒自尽。
刘一手心知不好,返程途中撞见展煜一行人,得知他们才刚入城,根本没有去过府衙,更无派人送信求援一说,登时发现中计,急忙赶回南北客栈,奈何为时已晚,薛泓碧跟方咏雩都没了踪影,留守的人大半都出去寻找,仍还没有线索。
当刘一手看到那封血书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来不及唾骂薛泓碧忘恩负义果真是贼子,害怕方咏雩出事,连忙快马加鞭赶来面见方怀远。
“……那小子十分机警,我们尚未发现行踪轨迹,他以小公子做要挟,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毒手,可是……”
若再拖久一些,可就不一定了。
薛泓碧冒险绑走方咏雩又留下这封血书,“一命换一命”的意思很简单,倘若傅渊渟死在他们手里,方怀远恐怕也只能找到自家儿子的尸骨,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十分阴毒,想以这种方法为傅渊渟争一条活路。
可惜他不够了解方怀远。
众人都心怀忐忑地等方怀远做决断,方怀远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血书收了起来,对刘一手道:“加派人手去找,他带着咏雩逃不出绛城。”
言罢,他重新握紧了重剑,对傅渊渟冷冷道:“你倒是机关算尽,可你作恶多端,哪怕是为了众多无辜死者,我等也不容你活过今晚。”
有人本来暗道方怀远冷酷无情,闻言心头凛然,场上立刻剑拔弩张起来,倒是傅渊渟怔了怔,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变故。
“……傻孩子,偏要找死。”
他这声呢喃很轻,在场只有步寒英一人听见了。
方怀远做下决断,海天帮帮主江天养第一个出手,他的武器是一把九环刀,挥动起来却一声不响,足见功力深厚,看似笨重的刀锋只一霎就到了傅渊渟面前,几乎与他脖颈擦过,罡风劈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树身立刻中断倾塌。
一刀未收势,傅渊渟的玄蛇鞭已经挥出,鞭头直取江天养头颅,饶是后者退得及时,长鞭抖擞如蛇影,几个兜转又追了上来,缠住他握刀右手往前一拽,下落刀锋恰好劈在丐帮帮主王成骄的铁棍上,刹那间火花迸溅,傅渊渟一脚踩在上面借力而起,手腕翻转,长鞭盘旋,将两人绑在一处,顺势一甩抛向围杀过来的刀枪剑雨。
望舒门掌门谢安歌剑法超群,她用的是一柄轻剑,此时跟方怀远联手作战,轻重相帮,刚柔并济,强行将傅渊渟从半空逼了下来,一左一右围攻他双手,替其他同道压制玄蛇鞭,可惜这老魔多年来没少面对多人围杀,早学会了借力打力的真谛,察觉到武器被制,果断俯身下腰,轻剑重剑交锋压背,他临危不惧,就地一个横扫绊倒身周数人,直接拖过两个给自己挡剑,若非谢安歌与方怀远及时撤招,这一下就能错杀两条性命!
这一下陷入困局,傅渊渟固然逃不出包围,他们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一拥而上容易被他借刀杀人,单打独斗又没人是他对手,唯有车轮战慢慢将他耗死,可这样一来注定伤亡不小,非方怀远等人所乐见。
眼看战况从强攻转向拖延,步寒英叹了口气,从压阵的后方往前踏了一步。
他离傅渊渟有七八丈远,间隔无数人影刀光,这一步身形虚晃,如同飞鸿踏雪般踩过不知何人的脑袋,随手夺了一把剑,转瞬到了傅渊渟头顶上方,双脚一错绞住凌空飞扬的玄蛇鞭,生生将傅渊渟从包围之中拉拔出来,两人在半空对掌,内力相撞带起的狂风压得下方众人衣发飞扬,震得积雪枯叶簌簌落下。
“你我兄弟一场……”
转眼之后,两人各自落在一棵树顶,隔着漫天飞雪相望,步寒英横剑在前,一字一顿地道:“你的命,我来收。”
“哈哈哈哈哈,正该如此!”
傅渊渟张狂大笑,这笑声未落音,抬手一鞭劈空而去!
这一鞭毫无花巧,直往步寒英面门劈去,后者仿佛腾云驾雾般飘飞避过,鞭子劈在树上,竟将整棵树从中劈开过半,看得众人心头骇然,没想到这老魔斗了半宿非但不见力竭,反而愈加凶悍。
一鞭未中,傅渊渟手臂挥动,又是七鞭咄咄逼人,连打步寒英身周七处,吃准了他人在半空不得进退,复又腾身而起,自上而下画了一个圈,便要将人套住,孰料步寒英弃剑抬手抓住鞭梢,右手接住长剑斜出向上,从侧面刺向傅渊渟腋下。
这一剑来得神鬼莫测,傅渊渟避得虽快,仍被剑尖刺破肩胛衣裳,点滴鲜血淌过剑锋,他一抖长鞭拉开距离,恍若飘忽不定的鬼魅游离在步寒英身周,眼力差些的只听风声不见形影,可见身法之快、鞭法之诡!
一刹那间,长鞭化作天罗地网将步寒英困在方寸,他索性闭了眼侧身一避,同时反手一剑拨开鞭梢,脚下一个箭步向左奔出,左手搓掌成刀悍然劈下,正正切在傅渊渟左臂上,后者闷哼一声,抓住他手腕往下一拽,两人都跌下树梢,落在了一片狼藉的雪地上。
脚下踩到实处,步寒英没有片刻犹豫,曲肘抬臂挡住傅渊渟倾身一撞,右手翻转剑锋回刺,甫一触及傅渊渟的脖颈就被他后仰避开,同时鞭子兜转回来缠身而上,仿佛噬人毒蛇般箍住步寒英的腰。两人近身厮杀,上一招方才出手,下一招已经蓄势待发,鞭影纷飞,剑光霜寒,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谁占了片刻上风,紧接着又要被讨回来,一时竟然难分高下。
最后,终是傅渊渟的兵器胜了一筹,凡铁长剑再次被玄蛇鞭绞住的时候终于不堪重负,“咔嚓”几声碎裂开来,步寒英出手如电拈住一截断刃抹向傅渊渟咽喉,玄蛇鞭兜转回来打在他背脊上,白衣顿时渗出血痕,他却眼也不眨,手指翻转如莲花开放,那一截断刃成了他掌心神出鬼没的花,一转眼远在三步开外,下一刻又在咫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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