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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自是浮生无可说(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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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武学剑……呵,中原武林各派向来是敝帚自珍,就算有上乘剑法,对门下弟子尚且藏着掖着,何况是对你这外人?你天赋虽好,可若只凭着一腔热血到处闯,怕是难以闯出名头。”

  步寒英一时沉默,半晌才道:“我总不能放弃。”

  “两个办法,一是你正式拜入门派,这样一来光明正大地请教,不过如我方才所言,此举顶多占个光明正大的名头,那些老狐狸恐怕不会把真东西传给你这关外人。”

  “第二个办法呢?”

  “行走江湖四方,偷学百家武艺,集众家之长,取精去糟,走你自己的路子。”傅渊渟转过身,“武道如富贵,只在险中求。这条路会很难走,你或许会死在半道上。”

  步寒英这回没有犹豫,笑道:“多谢傅大哥。”

  “共患难的交情,我还给你指了路,这么生分?”

  不等步寒英解释,傅渊渟已然大笑,摆摆手道:“好了,不逗你,我之所以给你指路也是有自己的心思……我打小就孤身行走江湖,虽然结识了一些酒肉朋友,却没个真正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与你虽是萍水相逢,难得相交默契,想跟你拜个把子。”

  “拜……把子?”

  傅渊渟忽然有些怔忪,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玩笑居多,现在却不好反口,道:“誓天证地,八拜结交,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顿了下,他看着步寒英的笑脸,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补充道:“不过,若是结拜为兄弟,那就不逊骨肉亲,祸福相依,患难与共,这誓言天地见证,你要应吗?”

  步寒英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道:“我只有一个妹妹,若与傅大哥结拜,你便是我亲兄长,莫说福祸,就连性命也可托,万死不敢负。”

  两人跪在神像前,各奉三炷清香,五体投地,相对而拜。

  “平康十三年庚寅月壬午日,蕴州葫芦山顶清虚观。”

  “在下傅渊渟。”

  “在下步寒英。”

  “我二人意气相投,于今日在此结拜,灵官作证,天地为盟,结兄弟之谊,誓约情同手足,生死相托,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生相扶不相负,倘若有违此誓,背信弃义者当受天诛地灭,神灵不佑,不得善终。”

  最后一个字出口刹那,外面恰好吹起一阵狂风,将虚掩的殿门猛然推开,冷冽北风裹着碎雪倒灌进来,吹灭了香案上的烛火。

  殿内光线暗淡,傅渊渟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神像好似闭上了眼睛。

  有了傅渊渟相伴,步寒英总算不是没头苍蝇般在江湖上乱闯。

  剑是百兵君子,天下习剑之人何其多,能算得上剑术大家的却寥寥无几,傅渊渟沉思许久,引着步寒英从小门小派开始学艺斗武,他悟性绝佳,旁人苦练三年的招式被他一眼记下,三天就能吃透,武功进境可谓一日千里,连傅渊渟都觉得心惊。

  他不是没有嫉妒,可转念想到,所谓武道至纯、剑道至真,凭自己满心谋算,当真是不如步寒英一心向武,便也将这点嫉妒挥散了。

  步寒英成长得越快越强,对傅渊渟的好处越大。

  沈喻正值壮年,傅渊渟不能贸然与其相争,黑道那边需得让玉无瑕徐徐图之,他自己得从白道下手,又不能做那树大招风的靶子,有步寒英在前面披荆斩棘,正好让傅渊渟步步为营。

  这是苦心算计的利用,也是各得所需的双赢。

  直到步寒英出了事。

  平康十五年夏至,步寒英打败了同上清门大弟子,引来了执剑长老程灯,这老人已是古稀之年,剑法却精粹如昔,浑不顾以大欺小,出剑攻向步寒英。

  步寒英自然赢不了他,所幸程灯点到即止,见他接下自己七剑,不怒反笑,生起爱才之心,愿意收步寒英为关门弟子,传下自己的剑法。

  这无疑是令人羡慕的机遇,可是步寒英总得回寒山去,只能婉拒,祸端也因此而起。

  被他打败的上清门大弟子丢了脸面,又得知他拒了程长老的好意,认为此子实在不识抬举,于是叫上一帮子师兄弟,以再战为名找来步寒英,却在剑上涂毒,后将人丢进后山禁地。

  傅渊渟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上清门所在之地名叫苦界山,原本是白道第一门派北冥宫的地盘,百年前补天宗开山祖师独孤决魔功大成,纵横江湖无敌手,几乎一统了中原武林,最终打进北冥宫山门,与宫主古玄生死相斗,两人同归于尽,北冥宫弟子诱敌深入禁地后启动机关,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那山谷里,补天宗险些一蹶不振,北冥宫自此灭门。

  时间过去了近四十年,那山谷依旧满是毒瘴,尸骸无人启出,要道也被炸毁封堵,号称活人不出。

  傅渊渟找了三天,实在无法,只能写信派人送往东海望舒门。

  七日后,他等到了白知微。

  傅渊渟早知道步寒英有个妹妹,也派人查过对方的底细,她是望舒门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芳华十六,蕙质兰心,不仅剑法灵秀,还学得一手好医术,掌门破例为她开了藏书楼,让她能够潜心钻研医道,年纪轻轻已在杏林名声鹊起,若不是得知兄长出事,她现在就该去杏林医会上大放光彩。

  从东海之滨到西南苦界山,她来得匆忙,勒马时差点摔落下来,傅渊渟下意识搭了把手,低头才看清怀中女子的模样。

  步寒英跟白知微是龙凤胎,长相颇似,傅渊渟能够轻易从她眉眼间看出熟悉痕迹,却不会错认半分。

  这对兄妹就像是冰与水,相似又截然不同。

  傅渊渟看见白知微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句话——清水映莲花。

  哪怕阔别两年,步寒英跟白知微从未断过书信来往,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到了中原更是相依为命,如今步寒英生死不明,白知微的半条命也去了,可她只掉了一回眼泪,无须傅渊渟费心去哄,自个儿擦干眼角站了起来,背起剑袋行囊就往后山走。

  封堵路口的乱石堆砌多年,火雷炸开只会引发山崩,步寒英被推下去的地方也被毁去,白知微只能用长剑劈砍乱石,剑折之后用手挖掘,磨得十指鲜血淋漓,仍挖不出半条生路。

  傅渊渟劝不住她,只能在她无力以继的时候递去一个水囊,平日里说不完的花言巧语到此刻全忘了词,憋了半天才道:“我答应过寒英,会照顾你。”

  白知微摇了摇头:“我不需要照顾,只要我哥哥回来。”

  傅渊渟何尝不想,可就算是沈喻进了这绝谷也不敢说自己能活着出来,何况一个受伤中毒的人?

  可他又很羡慕。

  倘若陷在绝谷里面的人是自己,世上会不会有人如白知微这样舍命不弃?

  他叹了口气,将双手发颤的白知微强行抱开,然后回到乱石堆前,双掌运力,一块块挪动那些沉重巨石。

  他们挖了半个月,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挖出一条狭窄甬道,傅渊渟牵着白知微走了进去,冒着毒瘴入体的风险四处寻觅,最终只在一处山涧边找到了一把断剑和一滩早已发黑的血迹。

  傅渊渟绑着绳索跳了下去,没有尸体,只有残骨。

  白知微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他怀里。

  当天晚上,傅渊渟安置好了白知微,听她发烧说胡话,心绪翻涌不休,后悔有之,憎恨更盛。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玉无瑕。

  玉无瑕接到信后立刻动身,与他在山下小镇见面,开口便是一句:“你疯了吗?要我告诉沈喻说你在这里?”

  “我很清醒。”傅渊渟喝着冷酒,语气冰寒,“我要沈喻知道傅家人没死绝,要他知道我隐姓埋名加入了上清门,要他……把这门派所有人赶——尽——杀——绝!”

  说到最后,他一字一顿,听得玉无瑕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反驳,把剩下的酒放在炉上温好,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傅渊渟只是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喝过了一壶酒,把一块令牌留给玉无瑕,道:“让谁去做,话该怎么说,不必我教你吧?”

  发现他理智尚存,玉无瑕松了口气,道:“我晓得……不过,你真要借沈喻之手灭了上清门?”

  “我不止要灭他满门。”傅渊渟回过头,烛火映在眼中殷红如血,“我要这座苦界山,寸草不留!”

  十日后,补天宗攻打上清门,满门三百四十七人无一幸存,大火焚山三日不绝,尸骸焦黑,草木尽死。

  上清门覆灭之后,傅渊渟带着白知微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他难得不带利用之心,履行自己的诺言,替步寒英好好照顾白知微。

  实际上,白知微确实不需要他照顾,她的性子沉稳可靠,武功足以对付江湖宵小,又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一路上悬壶济世,对她感恩的人远胜想找她麻烦的人,倒是傅渊渟总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一回两回还罢,多了难免自顾不暇,反而是白知微助他良多。

  最险的一次,傅渊渟撞上了沈喻的儿子沈摇光,在不暴露《截天功》的前提下,他根本不是这剑痴的对手,整条胳膊险些被一剑砍下,好不容易逃脱出去,伤口深可见骨。

  那天晚上,白知微彻夜未眠,亲手用羊肠线缝合那可怖的伤口,傅渊渟仰头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闻到那股淡化腥气的药香,觉得针线穿过血肉也不疼了。

  “这次算你侥幸,下一回我怕是救不了你。”

  缝合之后,白知微替他上药,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红。

  傅渊渟安慰道:“没有下次了。”

  白知微不知道信了没有,直到傅渊渟试探着握她的手,她才连忙挣开,低头道:“别碰,我手上脏。”

  “你这双手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了。”傅渊渟握住那只柔夷,仰望着她的脸庞,“医者救人,我不会让任何腌臜东西脏了你的手。”

  白知微把手抽走,无措地退了两步。

  傅渊渟见过情爱,他知道如何讨好女人,如今自己重伤在身,屋里混杂着药材和血腥的味道,无论如何也不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

  然而,情生意动往往在一瞬间,不问风月也不由自禁。

  他对白知微道:“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吗?”

  白知微半晌没说话,傅渊渟生平头一回这样忐忑紧张。

  半晌,他听见那女子叹了口气,伸手点在自己额头上,无奈地道:“我看啊,是我照顾你吧。”

  窗外落木萧瑟,傅渊渟心里却有春暖花开。

  他自觉这件事得让步寒英知道,于是在伤好之后立刻启程,带白知微回苦界山绝谷,没想到正撞见一道人影从甬道里出来。

  那人衣衫破烂不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却有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走出洞口时被天光刺痛,再睁眼就看到傅渊渟把白知微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野人”的目光慢慢凶狠起来,傅渊渟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白知微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声怒骂:“我把你当大哥,你却勾引我妹——”

  一年不见天日,步寒英爬回人间的第一件事,是把傅渊渟暴打了一顿。

  傅渊渟抱头鼠窜,根本不敢还手。

  两人一追一逃,白知微落在最后面大声喊停,直到大家都没了力气,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任由阳光洒满身。

  最后,不知是谁最先笑出了声。

  好马配好鞍,剑客得有一把好剑。

  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彼此之间感情更深,在步寒英及冠这年,傅渊渟送了他一把伞中剑。

  在步寒英走出绝谷后,傅渊渟就暗中派人打造此剑,天蚕丝织就伞面,精铁熔铸二十八骨,当中细剑由天下罕见的北海玄铁铸成,伞柄即为剑柄,剑锋出鞘,霜寒乍破。

  傅渊渟本意是让步寒英在出招之余保护自身,他这辈子真心相交的人太少,步寒英兄妹更是不可替代,失去任何一个都能让他抱憾余生。

  然而,步寒英误解了他的意思,在接剑的时候郑重立誓道:“此剑名为‘藏锋’,是护道剑非杀生剑,剑向敌酋斩,伞为友人开。”

  傅渊渟怔住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向步寒英坦白自己的身份密谋,问一句“我若为魔,你对我用伞用剑”,却是终究没问出口。

  傅渊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害怕。

  八拜之交,亲如兄弟,肝胆相照,生死相托。

  从来好梦不愿醒。

  因着上清门一事,黑白两道交恶渐深,白道以四大门派为首召开武林大会,欲成立武林盟共襄盛举。

  傅渊渟知道机会来了。

  步寒英在武林大会上力压群雄,傅渊渟有意藏拙,输得毫不起眼,事后趁机与各方势力结交,同自己早年埋下的暗桩接头,把散乱脉络串联成网,只需一点动作,就能惊动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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