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进来是给宋瑶换药的。
她慢慢靠坐在女郎旁边，娴熟地翻找药箱。
“姑娘，手臂抬一下。”
小鱼边说，边将撞在陶土罐子里面的药膏涂在像麻纱布样的布条上。
宋瑶微笑，挎下半边袖子，把手臂给露出来。
风嗖嗖地吹过来，甚至有些冷。
小鱼熟练将黄白相间的药膏均匀撇在麻布面上，替女郎好生覆盖在手臂，那被划伤的口子还渗着血，被厚重的药膏一覆盖的确看上去清爽很多。
“你多大了？”
宋瑶总觉得不说话没趣味得很。
“今年刚满14。”小鱼抬起头笑了笑。
“可真小，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
在做什么呢？
每天堆积的作业，吃不完的冰棒与零食，家里哗哗乱转的风扇与空调……宋瑶没说出来，只是红了眼圈，心头又有些想念起现世的家人。
“姑娘怎么了？”
小鱼把一件披风给宋瑶披上。
“哈哈，想起从前的家人，与他们分别了太久，一时间有些感怀罢了。”宋瑶两下擦了眼泪，笑道。
“姑娘是好命人，哪里有与小鱼相比较的道理。”小鱼摇摇头，走到旁边倒了杯薄荷茶过来递给宋瑶。
“我10岁就被族中神巫诊出日后不孕子嗣，送到这处来当老板的童养媳等养大了做个玩物，姑娘哪里能与小鱼比呢？”
宋瑶喝了一口茶，还未饮下就有些瞠目乍舌。
“不能孕子嗣？未免太荒谬了吧。”
“有什么荒谬的，我们这儿的女人一生下来不就是为了替丈夫生儿育女，我娘亲也是，自嫁给我爹后，一连生了九个孩子，而我，被诊出天生不孕后……”
小鱼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眉心的汗珠显得有些紧张。她耳发被风吹得拂在皮肤上，看起来痒痒的。
“为什么不走呢？”
宋瑶拉住对方的手。
“走？天下女人都是这般的命运，走到哪里去？就算是皇亲贵族也逃不了孕育生命这条款则。”小鱼叹了口气。
“姑娘想吃什么吗？”
小鱼语气忽然转变，就像方才讨论的只是一件平常事。
“我做的煎鱼很好吃的。”
“好，那你待会儿做了直接端上来我尝尝。”宋瑶愣了神，眨眨眼睛，用手拍拍小鱼的手别。心里也想着小鱼去厨房做些事情也好过去做些杂事辛苦。
小鱼出去，宋子玉立刻就进来了。
“怎么这么久？”
他抱怨似地叉腰，猛一下把腰上的长鞭解下来放在床沿。
“小鱼很可怜的，你说话注意些。”
宋瑶走过来，把手放在少年肩头。
宋子玉露出不解，宋瑶想了想，不愿意再透出另外一个女人的苦难命运，只得扯出笑意：“一会儿有煎鱼吃，你可以尝尝。”
“煎鱼？”
宋子玉挑起一边眉毛。
“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姑姑，方才我接到了小叔的消息。”
“小叔……你说我哥？”
宋瑶差点忘了永戚这个人。
“嗯，他难得一次用魔族飞鹰传信，说是，青云宗被李清元与徐清流占领了，青云帝君孟缘之不知所踪，他来信问我你的下落。”
宋子玉话毕，觉得口干，直接将桌上宋瑶没喝完的薄荷茶拿起来一饮而尽。
“不知所踪？等等，他如何知道我同你在一块儿的？”宋瑶直接站了起来，手不知不觉抚摸上肚子。
要是永戚知道自己怀了缘之的孩子……
宋瑶咬腮。
“他不知道，应该是向全族都发了消息找你。”
宋子玉裂开嘴，嘲讽似地耸耸肩。
“估计魔尊大人也想不到，他的亲妹妹竟与我这个被驱逐的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