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饶走了,王惊蛰忽然看到了他在那个年纪并未看到的一幕,王仙芝的眼圈红了。
很红的那种红,好像要哭了一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王仙芝这样的男人?
父,子,王风饶和王惊蛰,可能是王仙芝这辈子心里最大的痛了,要说他是这世上最可怜的男人,似乎也不为过。
当年,王风饶用一句出门办事告辞了家人后就再也未归,王惊蛰和他再见已是经年,那个时候他真真的是以为爷爷是去出门办事了,此时看见红了眼圈的王仙芝,他明白了,王仙芝也知道王风饶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画面如梭,不知多久以后,王家父子女三人月下长谈,随后王仙芝走了,然后王冬至也走了,再往后朝歌王村的王家老屋就空无一人了,王惊蛰也走了。
那些年里,王惊蛰去了很多地方,他听了很多民谣然后就去了那些地方,他就像是个漫无目的的旅行者,身背一包菜刀走到哪里是哪里,其实说来也不是没有什么目的,他行走江湖一直想着要解开身上的天谴,王风饶是这样,王仙芝和王冬至也是如此,王家三代人齐出朝歌,为的就是他而立那一年。
再往后王惊蛰看到自己去了曹妃甸,又进了京城,等他离京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玉簪子,那是他去陇西李氏大宅提亲的信物。
渭河上泛舟,偶遇一钓鱼女子,王惊蛰的脑袋里便想起了一段话。
“年少不应该碰见这么惊艳的女子,否则余生该都是她的影子了……”
画面如梭,从良水城到黔西南的深山一直都有着那个女子的身影,从八拐里坡到骊山后的秦村是王风饶,王仙芝和王冬至的身影,他们就像是一幅幅挥之不散的图画,深深的印在了王惊蛰的脑袋里,就好像是烙印一样,永远永远都抹不下去了。
画面嘎然而止,王惊蛰悄然醒转,当他醒来之后已然满面泪痕,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里怎么就忽然流出了泪水。
陈三岁眨了眨眼睛,盯着他问道:“进沙子了?”
“嗯”王惊蛰点头。
陈三岁叹了口气:“这个借口太拙劣了,你好歹用手揉揉眼眶在回答我啊,这么掩饰,你不尴尬嘛?”
王敬之直接掠过了他的嘲讽,问道:“有多久?”
陈三岁看了眼石门外面,说道:“虽然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样,我估计这时候肯定已经天黑了,也就是说刚才你过去了很久很久”
王惊蛰“哦”了一声,然后双手合十朝着扎西降泽敬礼道:“大师,我应该是没过去吧?”
扎西降泽说道:“你心中牵挂太多,红尘事不了,自然无法承接大圆满传承,我佛与你无缘”
在王惊蛰醒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曾经看到扎西降泽的眉头有一瞬间,轻挑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很细微,但他绝对看清楚了,王惊蛰估计是自己的醒来,让对方有点吃惊。
也许,有太多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而一直都没有再醒过来。
“我是不是很容易走不出自己脑海里的回忆?如果走不出来,要么疯了,要么就是崩溃了?或者干脆就永远都无法醒过来,就像,就像……”王惊蛰搜肠刮肚,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变成个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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