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如今城内人心已经彻底归附。中立派已经快要死绝了,他们要么被我等感化,成了自己人,要么受不了强大的心理压力,直接暴露了出来。”
“第二:经过这两个月的努力,百姓们已经养成了排队、分左右、服从命令的良好生活习惯!”
“早上我们吹号的时候,百姓们会下意识的起床,中午我们敲锣的时候,百姓们会下意识的回家吃饭。他们已经能够识别通过锣鼓、号子、唢呐等乐器传递的命令,拥有较强的服从性。”
“第三:……”
不是说简单的讲两点吗?怎么第三都出来了?子路下意识的想到,不过下一瞬,他就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巴。
他回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当时的熊岩兴高采烈的在上面讲,子路哇的一下出声打断,然后他就看到了师叔的另一面:“仲由,师叔看你很有眼缘,待会儿过来师叔教导你简单的抛物线,然后就由你来给火炮制作标准了。师叔相信你,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一定可以在三天之内解决,毕竟,还有那么多的炮兵等着你的新标准呢?”
抛物线?
火炮射程标准?
分开讲俺子路都听得懂,连在一起,那是什么?
惹不起!
惹不起!
“从政治上讲,如果光看京城、闯军的话,决战可以提前,也能胜利,但之后呢?如今的京城之中,绝大多数的百姓,仅仅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不是真的变成了大明国人。”
“如今的京城之内,素质足够的官吏数目,仍旧太少。光是京城一地的话,怎么都够了。但若是扩大到整个北地,就远远不够。”
如果没有数目足够的高质量基层官吏,还想要强行推动计划经济,那只能说墨子、鬼谷子的前车之鉴,在等着孔子。
甚至孔子会被坑的更惨!
“按照我的计划,再过两月,京城之内的官吏数目就能翻上一倍,他们纵然算不上高质量优秀官僚,但也比过去的那些只知道压榨小民的小吏,强上许多。”
闻言,孔子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吧,在李闯攻城面前,城内尚可上下一心。可一旦李闯离开,老夫便没有把握继续让城内团结在一块儿。”
“如今的新儒,还很弱小,如今真正认为自己是大明国人的百姓,也很少很少。我们还需要时间,也还需要李闯的存在。”
一旦没了外敌,内斗就要开始了!
“嗯,膑知晓了。不过师叔,若是想要让李闯继续围城,我们就必须有所表示了。倘若李闯觉的自己不能攻占京城,那么他一定会立刻离去的。”
“老营之中,骑兵颇多,若是他想走的话,我们就是追也追不上。而一旦让李闯带着老营离开,哪怕只是数百老营骨干,他也能很快的在朝廷暂时管不到的地方,迅速拉起数千、数万流民。到那时,朝廷就得疲于奔命,四处救火。”
一个四处救火的朝廷,是没有精力去改革的!
如今的北方,就是一块烂地!
年年大旱,民不聊生,灾民多达千万之数,野心家也多如牛毛,朝廷的威严也一再下降。
若是孔丘能阵斩李闯,倒是可以用李闯的人头,震慑那些野心家,让他们安静一段时间,也能恢复一些朝廷的威严。
“也就是说,我们得想个办法,让李闯自信一点?”孔丘问道。
“对!”
“不如我们刀了孔家吧!”熊岩忽然提议道。
“孔家?哪个孔家?”子路问道。
“应当是曲阜孔家!”子贡猜测道。
曲阜孔家!
圣人之后!
拥有衍圣公的爵位,世袭罔替!
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牌位!
“曲阜孔家,乃圣人之后,但是却不修德行。每一任的曲阜县令,都是他们家的人担任,只需向朝廷报备即可。”子贡开始陈述自己的调查结果。
“此举本是朝廷给孔家的优待,免得孔家被小吏打扰、盘剥,可谁知孔家却利用这一点,将曲阜之地的田地,一点一点的往自己家搬。”
“如今,偌大的曲阜县,已经全部都是孔家的地。曲阜的百姓,也都成了孔家的佃户。除了曲阜之外,孔家在整个山东之地,都是数得着的大地主。”
“光是明面上的祭田,就有两千顷之多,至于实际上的土地,百万亩地是至少的!虽然孔家明面上不经商,也不做别的,但是光靠土地的产出,每年都有上百万两银子的收获。”
“实际上,孔家的粮食,在过去的这些年来,许多都流向了草原,流向了后金,经手渠道则是辽东军阀。”
“山东大地上,百姓们穿着一件早已褪色的衣服,辛勤的在地里劳作,可是最终吃上这些白花花大米的却不是他们自己,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外东虏。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讽刺。”
说着,子贡就抽出了一份文件:“至于孔府在山东做的坏事儿,我只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孔家不造反,又有谁会因为几条或者几十条认命去难为孔家呢?毕竟是天下读书人嘴上的招牌,圣人之后若是也骄奢淫逸,若是也草菅人命,这不符合旧儒的价值观啊!”
“所以,他们会主动帮助孔府,完善后事。谁敢因此而告官,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贼寇冲过去灭门。”
说到这里,子贡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四处传递,熊岩则是看也不看,直接笑着道:“没有监督,全靠人性自律,除了真正的圣人之外,剩下的只会堕落!”
“所以,无论孔府做出什么样的坏事、恶事,我都不惊讶。毕竟荀子曾经说过:人之初,性本恶!”
说到这里,熊岩就认真了起来:“对孔府下手,可以让士林哗然,可以更进一步的对旧儒进行切割。真正的旧儒,无论孔府犯下了什么大错,他们都会包容、包容、包容!”
“唯一的区别就是包容之时的嘴脸不一样,那些极其保守的会说这些证据都是假的,孔府做的坏事,都是假消息,都是你这个孔丞相嫉妒圣人之后所炮制出来的。”
“中立一些的会说,这不仅仅是圣人之后的错误,也是朝廷过往政令的错误,不能全都怪孔家,应该小惩大诫,而不是不教而诛。”
“开明一些的也只是会同意换一个衍圣公,同时发出要求:为了儒家大义考虑,衍圣公做的坏事儿,就不要曝光了。”
“至于彻底铲除衍圣公的选项,从来就不在旧儒的考虑范围之内,没有了衍圣公这个牌位,他们又怎么假借圣人大义来和天子抗衡呢?”
朱洪武年间,他一声令下,就能把孟子移出孔庙,即使全天下文官都跪下求情,他也不为所动。至于后来又把孟子的排位移回去,那也是后来的事儿了。
朱棣年间,一声令下,杀文官如屠狗,那时文官们也很听话。
可是到了天启、崇祯年间,圣人大义已经成了比皇权,比皇帝老子还要厉害,还有有意义的存在。
如果皇权违背了圣人大义,那么错的一定是皇权!
“老师,做掉孔家,是真正的为民除害。就像师叔说的那样,此举可以直接分辨,谁是新儒,谁是旧儒,谁是藏在新儒之中的旧儒!”子贡坚定的道。
“对呀,老师,圣人不是曾经说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孔府的衍圣公之位,从大明开国传到了现在,甚至前朝之时,他们很有可能也是衍圣公,这样的衍圣公,毫无忠贞可言,就应该杀鸡儆猴。”说着,子路就比划了一下。
“我们对孔家下手,既可以收获一大批金银珠宝、粮食资源,还能让朝廷收获曲阜乃至整个山东的民心。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我们,这样的百姓,稍一调教就能变成国人。”子贡从好处、收获的角度又一次提出了建议。
“我们对孔家下手,士林必定哗然,而那李闯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一定会很开心。因为这暴露了两大破绽:第一,我军缺粮了,如果不是缺粮到了极致,又怎么会有人对孔府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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