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走了几步,见身后只有两个义兄,眼皮子也没有抬,侧目对一旁的邓健道:“待会儿不跟着来的,拿小账本记下来,也不是要秋后算账,主要是便于记忆。”
邓健:“……”
这一下子,本是借着酒劲,有了几分胆气的人再没有犹豫了,纷纷拍案,按着刀便呼啦啦的跟了上来。
当然,也有人留下的,毕竟他们只是想来当差。
为首的一个,叫张继,张继只默默地坐在酒桌边上一动不动,对此浑然不觉。
数十上百人浩浩荡荡,尾随张静一出了百户所。
此时,天虽然还未入夜,可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突然乌云滚滚,似有雨似降未降。
这翻滚的乌云,隔绝了日光,令张静一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厂卫不分家。
所以这新设的锦衣卫百户所,距离隔壁的东厂清平坊理清司不过百步之遥。
这边锦衣卫有了风吹草动,骤然引起了沿途路人的好奇心。
他们第一次见如此多的校尉倾巢而出,个个心中憷然。
张静一率先抵达了理清司门口。
理清司早有人进入堂中去报赵档头。
赵档头倒是一笑置之:“下午的时候,听这些人在喝酒,现在还不消停吗?”
于是他亲自带着当值的十几个东厂番子出来。
两股人马,恰好在中门撞了个面对面。
赵档头挺着胸,笑着道:“张百户,怎么有闲来此?又是问前日的那一桩钦案吗?”
赵档头对于张静一,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据闻此人和陛下有些许的关系。
当然,也只是忌惮而已,他毕竟是东厂的档头,他这档头走出去,莫说是寻常的锦衣卫百户,就算是千户,也不会有什么畏惧,毕竟……赵档头的身后是东厂。
张静一已上前:“不错,正要问。”
“无可奉告!”赵档头冷漠地扫视了一眼张静一身后穿着鱼服的众校尉和力士。
这些校尉和力士见了赵档头的眼神,骤然之间又胆怯了,个个垂头,目露惊慌之色。
赵档头不客气地道:“照大明律令,东厂不但有刺探之权,且并锦衣卫官校,亦得稽察!”
意思是,你锦衣卫监督百官,而我东厂监督锦衣卫,你凭什么来问我?
张静一一挑眉,凝视着赵档头,赵档头显然显得不耐烦,毕竟东厂的人被锦衣卫的人堵在家门口,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
这已是挑衅了东厂的威信了。
张静一随即道:“你和我讲国法?”
赵档头愈加不耐烦道:“张静一,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要滋事,立即收队回去,今日的事……我既往不咎……”
他话音落下。
许多锦衣卫已是开始打退堂鼓了。
便连邓健也轻轻地扯了扯张静一的衣袖,示意差不多得了。
张静一笑了:“那就来讲国法……”
“张百……”赵档头怒吼。
可最后一声户还没有出口。
赵档头便眼前一花。
一巴掌忽地打下来。
啪!
干脆利落。
这一巴掌正中赵档头的太阳穴位置,半边巴掌直接摔在赵档头的眼窝上。
呃……
历来只有欺负人,从不曾被人欺负过的赵档头一声惨叫,连忙捂着自己的眼睛嘶声嚎叫。
“你……”
这时,张静一语气平稳,慢条斯理,却又掷地有声地打断他:“他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无品无级,不过临时征募的档头,也敢站着和我世袭千户,亲军正六品武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