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夫人高兴极了,当时便拿着那匕首,替陆府的主人在月下单独跳了一支《惊涛阵舞》,后便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在来年的春日赏花宴上为宾客起舞。
“只是在那之后,她就永远失去了跳舞的机会。”陆追道,“陆府很快就挥兵北上,这一路有不少人需要拉拢,所有舞姬都被送了出去,白玉夫人更是被多方抢夺,几乎每一夜都不能安睡,有时候要的人太多,便只能先以画像代替,说隔几日再将人送去。”
在那香|艳的小话本中,她被分别送给了守城的将军,富甲一方的老者,占山为王的兄弟二人,甚至是整整一支先锋队,以及乞食闹事的疯狂难民。
叶瑾皱眉。
“这书中说她快活逍遥,夜夜笙歌。”陆追道,“不过想来只是文人杜撰,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这都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而在陆家兵败后,白玉夫人也被赐死,永远沉睡在冥月墓中,结束了昙花艳绝而又颠沛离奇的一生。
叶瑾翻开书的最后一页,看完之后问:“为何在赐死她前,还要掰断双足?”
“或许是怕她会走,又或者是不想她在亡故后,还能以魂灵起舞吧。”陆追道,“书中没说,我猜的。”
“那陆前辈的白玉蝴蝶匕首是从何而来?”叶瑾问。
“一直在陆家的宅子里,是祖传的宝物。”陆追道,“我见它精巧,曾问过爹来历,他也说不清,更不知道什么白玉夫人。”
“估摸是当成了随葬品,那会落在陆家后人手中也不奇怪。”叶瑾道,“不过按这书中所说,这白玉夫人当真挺可悲,既仗势欺人,自己却也受尽欺凌,最后落个如此凄惨的结局,连真正的名字也无人知晓。”
陆追将书合住放到一边,道:“数百年前的旧事,只看这残破的话本,怕也不足以摸清当年的真相,顶多长叹唏嘘一番罢了。”
叶瑾答应一声,撑着脑袋又发了会儿呆,方才道:“时间不早了,二当家该歇着了。”
陆追道:“明日我再去问爹关于白玉蝴蝶匕首的事情,谷主要一起来吗?”
叶瑾迅速摇头。
陆追很上道:“那我问完之后,再来告诉谷主。”
叶瑾答应一声,又试了试他的脉象,便将人赶回床上去歇着,自己也打着呵欠回了卧房,顺便在心里算日子,为何那个谁还不回来。
独自一个人,并不是很想睡。
因为床太空。
陆追裹着被子,脑海中依旧在想着方才看的话本,好不容易有了昏昏沉沉的倦意,浅眠时便噩梦不断,梦境中的女子一身白衣高低漂浮,双足耷拉着滴出血来,正是白玉夫人。
陆追惊坐起来,后背冒出冷汗。
他从未做过这般真实的梦,连啜泣声都清晰入耳,像是人就在床侧枕边。
心砰砰跳着,起床喝了一杯方才剩下的温热茶水,才将惊惧压回些许。再回到床上想睡,却困意全无,烙饼一般翻来覆去,闭眼就是白玉夫人。
陆追深深出了口气,扯过被子捂住头,想用萧澜占据脑海,想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的掌心,想那些曾说过的情话,许下的承诺,都是美好而又温柔的。
心果然就渐渐安静下来,可却有另一种情愫升腾而起,陆追单手攥着床单,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微烫。
身体年轻而又热情,从来就不会隐藏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理来说该不会如此才是,可情|欲却是真实存在的,贯穿着血脉,冲向身体每一个柔软的所在。
手不自觉便下滑,虽然明知有合欢情蛊,如此贪欲着实伤身,可混沌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遵循着身体最本能的渴望。
腰带还未散开,陆追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若是自己今晚……那明日岂非又要将来龙去脉详细写下来,交给叶谷主?
宛若一记当头棒喝,陆追果断停下动作,一咕噜坐了起来。
半壶凉茶入肚,并不舒服,却能缓解心头的躁动,再一想起某位神医敲锅打碗痛心疾首的眼神,陆追觉得自己这回应当能硬扛过去。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围着被子静|坐了一夜,直到大脑逐渐冷却,才将所有事情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关于自己为何会梦到白玉夫人,又为何会突然情动。
思前想后,他又从架子中抽出那本书,只翻出几幅图再看了一遍。
画像中的女子依旧身姿曼妙,舞姿袅娜,笑得艳若桃李,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美则美矣,却并不能令人赏心悦目,甚至还有些灰败丧气,并不讨喜。
这……
陆追微微拧着眉头,又盯着图看了一阵,总算是从中窥得几分端倪——那是陶夫人曾教给自己的相思局,却又有些不同,比起相思局来,这画像中隐含的阵法要更加露骨赤|裸,更加淫|邪放浪,也要更加杀人无形。
他“啪”一声合上书,疑虑并未消除,反而陷入了下一个猜想。
昨晚看书时,就觉得白玉夫人的故事着实有些夸张,不过当时只归结于民间话本大多如此,毕竟写得越离奇,书商生意才会越好。可现在一想,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这书里的描写都是真的,白玉夫人的确能令人一见钟情思之如狂,不过不是因为绝世容貌与曼妙舞姿,而是因为这摄魂的阵法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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