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顾鹤笙脑子里想的更多是秦景天的生死,沈杰韬留给自己的只有三天时间,与中社部的联络还没到规定时间,自己无法呼叫一部只会在特定时间开启的电台,因此这个情报根本不能及时通报给中社部。
救秦景天!
这是顾鹤笙此刻唯一孤注一掷的想法,至于原因已经超过营救一位同志的范畴,秦景天到现在定义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朋友,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位足以让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昨天暴露的是自己顾鹤笙相信秦景天同样会不问缘由去营救。
车缓缓停在城郊的居民区街边,顾鹤笙点燃一支烟看向那家临街的店铺,店主是一个中年女人靠接周围住户的衣裤缝补剪裁为生,天刚亮店里还没来客人,女人打扫完店面出来倒垃圾,顾鹤笙等她转身回去时下车跟了上去。
女人觉察到后面有人刚要转头腰后就被枪口抵住。
“不要回头!”顾鹤笙紧贴在女人身后进了店铺,随手关上门拉上窗帘,用布料遮挡住镜子以防止女人看见自己的脸。
“你想干什么?”女人怯生生问道。
顾鹤卿默不作声把女人推到里屋,四处检查确定没人后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用你的密码本加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要钱柜子里还有些我可以拿给你。”
女人拉开柜子,手却被顾鹤笙按住从衣服中间拿出的是一把枪,顾鹤笙退出弹夹低声道。
“我有一条情报必须传递给中社部,因为我的情报渠道暂时无法联络上中社部所以只能借用你的电台。”
女人声音从容镇定只用沉默来回应。
“仲亦默,中共华东城工部报务员,代号当归,你的上级是国立同济大学讲师廖昭阳,你的任务是负责建立城工部与中社部的情报传递,你这里有城工部唯一的一部电台,呼号是351.45。”
仲亦默听到这里难免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城工部的机密而此人竟然一字不差全说出来。
“你是谁?”
“我是你战友。”顾鹤笙声音平静回答道,“因为情况特殊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看见我的样子,城工部这部电台我一直都有关注,目的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启用。”
“不管你是敌人还是同志,在我没有接到上级指令前我是不会发报的。”仲亦默面无惧色道。
“你加密所用的密码本是萧红的《生死场》,生活书社发行的第二版,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顾鹤笙冷静说道,“我如果是敌人就不会用现在的方式和你接触,你手上掌握的所有机密我都了如指掌,理论上你是毫无价值的。”
仲亦默越听越震惊,如果身后是敌人那么就意味着城工部与中社部的联络已经完全暴露,敌人完全没有必要再和自己浪费口舌,完全可以在抓捕自己后直接逆向使用电台。
想到这里仲亦默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秦景天暴露被抓捕拟定三日后处决,请求武装营救。
仲亦默权衡再三假若身后真是自己同志,那么这份情报肯定极为重要,如果是敌人那么意味着电台已经暴露,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借发布的机会发出事先约定好的危险电码。
想到这里仲亦默用译本将内容转换成电码,准备就绪后拿出藏匿的电台与中社部联系。
“你想识别我的身份不用向中社部发出示警电码。”顾鹤笙再次按住仲亦默的手不惜违反纪律说出自己的识别码,“将识别码发过去你自然能得到答案。”
仲亦默犹豫片刻按住顾鹤笙吩咐发出识别码,过了很久竟然收到中社部的回电,仲亦默破译后是一串用来确定身份的数字,只有顾鹤笙知道转换方法,很快让仲亦默回电了一串数字,又过了良久后仲亦默惊讶发现竟然得到中社部允许通讯的许可。
连忙将之前转换成电码的内容传递出去,顾鹤笙焦急万分等待上级的答复,片刻后又收到回电破译出来的内容让顾鹤笙如坠冰窟。
查无此人不授权行动!
秦景天身份已经确定而中社部不知晓他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秦景天和自己一样被销毁了档案,除了他的直接联络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这意味着中社部不会指示上海地下党进行营救。
顾鹤笙将仲亦默反锁在屋里快速开车离开,中社部的回电断送了顾鹤笙最后的希望,想到自己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和战友牺牲,袭上心头的挫败和绝望像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感觉快要窒息。
……
与此同时,在审讯室里奄奄一息的秦景天再次被水淋醒,胸口的烙印让胸膛皮开肉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秦处长还真是硬骨头,用了这么久的刑居然都没吭一声。”审讯人员拿起锤子走上前,“我倒是想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铁锤硬,自个挑吧,是先断手还是断腿?”
审讯的人有些失望,他始终在秦景天眼里看不到丝毫畏惧,秦景天从始至终的坚韧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秦景天用尽气力张合着嘴,声音太小听不清,审讯的人把耳朵埋在他嘴边听到断断续续一句话。
“我要见沈杰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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