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瓦工匠们常年做这营生,这样的喜郎见得多了,哪里肯轻易放他离开,有人起哄让喜郎多唱几段;
“东家打赏了那么的多喜钱,够你赶好几天场子的了,今儿个别走了,就在这唱到俺们上完梁为止。”
喜郎也不含糊,打起竹板,张嘴就来。
一张桌子四角方,
酒壶菜碗都摆上,
东西成对又成双。
兴许仙人看,
也许凡人望。
这把壶儿打得强,
烧黄二酒里面藏。
东家不敢吃,
凡人不敢尝,
但等鲁班师傅来上樑。
空案一张摆在当阳,
一对金蜡插在两旁,
齐墨斗齐墨斗,
齐下墨斗圣人留。
南方修下观音阁,
北方修下五凤楼。
楼上插金花,
富贵荣华头一家。
工匠们围着打板的,听着他的说唱,齐声叫着好。
正此时,远处走过来一伙儿人,带头之人是李福,身后拖拖拉拉,跟着有十几个人,看样子像是附近几个村庄的教民。
李福听说董家扒了他家老宅的院墙,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顺子那些人,李福是不敢招惹的,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儿,也压根儿就没把洋人放在眼里。
但是对于贵和堂董家,自打扯上洋人的虎皮后,就没这么多的顾忌了。
都说穷不跟富斗,民不与官争。
李福却是偏偏就喜欢,跟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对着干。
他觉得有钱的大户人家,顾虑反而多些。
再一个原因,这些大户对于一些小钱小利,人家也不放在眼里,反而更容易捞到些好处。
像李福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混混儿,那些大户人家也都礼让三分。
况且,还有洋大人给他撑腰儿。
正因如此,李福更加肆无忌惮。
他早已暗中打听清楚,知道贵和堂今日上梁,便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去找董家的麻烦。
李福先是找到教区的洋教士,想请他出面诉讼,帮自己夺回宅院。
洋教士很多时候,都是以诉讼的方式,帮助那些教众们打官司,以此来拉拢民众入教。
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洋鬼子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出面诉讼,而有些很不在理儿的事情,却也不好强出头。
精明的洋教士,先是让李福诉说一遍,事情的详细经过。
李福知道教会的规矩,不允许赌博。
因此,他巧妙的绕过了,赌博输掉宅院这一节,而只是着重强调,董家扒了他家的后院墙,扩建贵和堂宅院……
听了李福的这番诉说,那位洋教士思量片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像贵和堂董家那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不知法度,随便扒掉别人家的院墙。
由此猜测,李福是有所隐瞒,但洋教士却也没有点破,而是让他去找,本教区的助理教士,请他出面协调解决。
助理教士是中国人,李福谎称是洋教士让他出面的,助理教士不好拒绝。
加上平日里,也没少收了李福的好处,便答应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