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陆二太太跟前,云绮兰还是要尽量维持自己的“贵女”仪态的,因此就算是被撵走,也走得“仪态端方”,“不卑不亢”。
等云绮兰走后,范氏才看向陆二太太,“瞧见没,这就是那两房的货色,就这,你以为你们家远哥儿真能看得上眼,他说要个安静乖巧的,总没说要个没脑子的吧?”
陆二太太尴尬地笑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提,姐姐怎么还当真了,不过说实在的,这位五姑娘的性子着实是不讨喜。”
“她要是讨喜,就不会遭到曹家那头退婚了。”范氏嗤笑一声,“一个二房的云雪瑶,一个三房的云绮兰,俩堂姐妹都被未婚夫家退过婚,东阳侯府的面子早就被她们俩给糟蹋光了。既然她们都不想想我这个当家主母的为难,我为何要顾及她们的面子?总不能被人打了巴掌还笑脸以对吧,想想我是那样人吗?”
陆二太太也发现了,以前那个在婆母和夫君面前唯唯诺诺的姐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彻底脱胎换骨,以前的软弱不复存在,现如今说话处事,怎么与微丫头那么像呢?
猜得不错,范氏的确是受了云初微的影响,尤其是云初微出嫁以后,范氏越来越觉得二房三房的人得寸进尺,不由得想起云初微还在府上时那些痛快利索收拾人的手段,自己慢慢地感悟慢慢地学,以至于成了现如今说一不二的“冷血”性子,就连老太太都数次感慨,自己把大权交给这位儿媳果然是没看错人——当家主母要是不拿出点魄力来,成天被底下人骑在头上欺负,那还像个什么话?
看着陆二太太,范氏一阵叹气,“还是你们家好,后院就没几个糟心人,用不着像我这样成天被这样事情那样事情弄得心烦意乱,若非我身子骨健朗,怕是早就被气出病来了。”
陆二太太可不敢戴这高帽子,“自家屋漏自家知,姐姐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这理,我们家啊,也就表面看着过得去,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儿,但凡与后宅挂上钩的,就没有多少能顺顺当当,要说羡慕,我倒还羡慕你们家嫁到礼亲王府的那位姑奶奶呢,人家那后宅才叫真和睦。”
可不是么?礼亲王府的后院,羡煞了多少婚前嘚瑟婚后不好过的女人。
范氏揉着脑袋,“烦!”
陆二太太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吧,我是过来找姐姐拿个主意的,如今倒好,直接给你整头疼了,那我还是走吧,免得一会儿又惹你不痛快。”
范氏垂下手,抬起脑袋来,“你这说的什么见外话,我自然不会烦你,说的是我们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儿呢,好啦好啦,不提那些,咱们继续说说远哥儿的婚事吧!”
陆二太太索性又坐回来,两姐妹继续之前的话题,不过商量到了最后也没个实质性的主意,范氏就一句话,“与其你自己这么操心,不如把你看中的姑娘名字家世以及品性全给摊到远哥儿面前,你让他自个选,他自己过目的媳妇儿,将来不管过得好不好都没道理怨到你头上来。”
陆二太太深觉有理,回去以后把自己的想法与陆嘉兴说了一下。
陆嘉兴摊手,“后宅是你管,这些事情,你自己多操点心就是,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陆二太太有一瞬间的无语,相公你敢这么放权,就不怕媳妇儿给你搞砸了?
陆嘉兴这个人在外面与陆嘉平一样很要强,但是在媳妇儿面前就很“怂”,很多事情,只要陆二太太认为好,他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又过了几日,陆二太太终于把她心目中的少奶奶候选人各种资料给弄全了,像给天子选妃似的递到陆修远跟前。
其实在陆修远看来,只要对方够乖巧,娶谁都一样,他没那么挑,但婶娘都为他精心准备了,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于是得空了就随手翻翻,真的只是象征性的翻了翻,并没特地去留意哪个叫什么名字,家世如何,品性又如何。
最后伸手一指,“就她吧!”
陆二太太看了看,是个家世不怎么样的姑娘,父亲在顺天府衙当差,只是个捕头,“远哥儿确定要她吗?”
“嗯,剩下的事,就劳烦婶娘着手准备了。”陆修远合上册子,再没有多看一眼的欲望。其实除了孝道这一个理由,他忙着成亲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为难心慕的姑娘。
陆修远相信,云初微早就发现自己对她有情了,而自己与她又是那样的合作关系,经常打交道的,为她终身不娶他能做到,但这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美好的姑娘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终其一生都不痛快。
毕竟他心悦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而不是让自己成为她心中一辈子都散不去的疙瘩。
所以陆修远觉得,自己如果终身不娶,便不配说喜欢她甚至是爱她,因为爱还有另一种方式叫成全。
而陆修远的成全,不仅仅是我放手祝你们天长地久,他还得“善后”,把一切可能给她造成困扰和包袱的因素排除,就当做自己这个人从未闯入过她的世界里,所以哪怕最后自己伤了痛了,都可以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而不是让她心生愧疚,然后满脸愧疚地对他说她只有一颗心,只能装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挺庆幸,庆幸由始至终都没对她表露过任何心迹,每次谈话都不带暧昧成分,他依旧是她眼里那位偏偏温良的贵公子,所以“善后”起来才没那么难。
陆二太太点点头,“好,我马上就请人看日子。”
陆二太太走了以后,易白进来,“他们是在给你议亲吗?”
“对。”听到易白的声音,原本还有几分疲态的陆修远马上精神起来,“年龄大了,再不议亲该不孝了,阿白,坐,别拘着。”
易白缓缓落座,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本册子上,出于好奇,随手拿过来翻了翻。
陆修远也不阻止,婶娘认为好的候选人,想来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若是阿白能对上面的某位感兴趣,那么他乐见其成。
易白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结果全都是介绍姑娘各种情况的,刚翻两页就没兴趣了,合上册子,再一次看向陆修远,“看兄长那么忙,而我什么也帮不上,总觉得过意不去,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兄长大可以直接开口,我如今是个全人。”
陆修远笑了笑,“知道你闲不住,不过呢,你才恢复没多少时日,还是先养养再说,别劳神,毕竟苏晏当初嘱咐了,不排除偶尔会有不良反应的可能,所以今年你就别想着插手什么了,等出了年,你若是还这般安好无恙,那我再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好。”易白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
这段时间在陆府的确是受到了有生以来最贴心的待遇和照顾,刚开始觉得没什么,时间一长,就过意不去了。
以前在北燕的时候,他虽然病,却有个很明确的目标——找解药救活自己,替生母报仇。
况且那时候,他是国师,有自己的俸禄,他自己的家底也还算殷实,花不着丞相府一文钱。
而现在,成了陆府成天游手好闲的表少爷,家仆们每天都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兄长又放言不让他做这做那,所有吃穿用度全是陆家给的,自己一份力没出,易白浑身都不自在。
——
首富家的继承人选了个家世不显的小门小户女,伤透了无数想做富太太的深闺姑娘的心,而云初微在听说了以后也小小的惊讶了一把,“没想到陆修远动作这么利索。”
苏晏什么也没说,自然不可能告诉云初微陆修远在北燕的时候被他刺激到了,如今议亲,不过是走走形式,连那姑娘的面都没见过,何谈感情,不过陆修远是个商人,想来也不会对某个人付出太多的感情。
云初微让人把记账的册子取来,“我瞧瞧咱们大婚的时候,陆府是怎么来的。”
他们俩成亲的时候,陆修远只见过云初微一面,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更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而且那时候的陆修远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再加上他压根就不知道苏晏这位不怕被克的准新娘竟然会是云初微,所以来的礼全都是陆二太太一手操办的,他本人并没参与。
陆二太太除了代表陆家给云初微添妆之外,另外又以陆家长房和二房名义单送的礼也不少。
首富就是首富,册子上记录的那些东西,哪怕只是个小玩意儿小摆件,随便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的。
云初微看得直咂舌,“要真礼尚往来,那我岂不是得变成穷光蛋了?”
苏晏道:“陆修远又不会在意你去多去少,去个心意就行了。”
“可是太少了,咱也拿不出手啊!”
苏晏白她一眼,“比起陆家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库房里倒是有不少珍藏品,而且苏晏还知道,有好几样都是陆修远一直在找的,不过他不打算给,诚如他先前所说,陆修远那厮又不会在意云初微送他什么,哪怕只送个铜板,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当成宝贝给供起来吧?
一想,苏晏这心里就酸溜溜的。
云初微翻了翻眼皮,不可否认九爷说得没错,哪怕自家库房里有不少好东西,不过在首富面前,这些东西拿出去也不一定就能入人家的眼。“你说随个礼怎么就那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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