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茬,云绮兰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五丫头。”老太太眼尖,瞧着她不大对劲,皱皱眉头,“你哪里不舒服吗?”
云雪瑶嘴角勾着冷笑,朝云绮兰看去,故作关切地道:“哟,五妹妹莫不成是早上在大伯母的荷风苑跪得狠了,这会子还没缓过气儿来?”
范氏脸色一沉。
云绮兰抿着嘴巴,暗暗捏紧拳头。
老太太眉头皱得更深,眼睛瞅向范氏,“五丫头犯错了?”
印象中,这个大儿媳难得的好脾性,轻易不会体罚人,怎么今儿想起来罚五丫头下跪了?
云绮兰心中慌作一团,就怕范氏把那封信的事抖落出来。
虽然云绮兰很肯定那封信与自己无关,可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上头还点了她的闺名,一旦让老太太见着了,她就是再生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面对这种情况,范氏倒是不慌不忙,“兰姐儿那天在苏家宴会上说错了几句话,回来后我又忙着处理旁的事,就给搁置在一边了,今儿方才想起来,所以让人传了她去训话,又让她跪地思过。”
云老太太“嗯”了一声,显然信了范氏的话,云绮兰给她的印象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姑娘,一心想往上攀爬,偏生自己又没那个本事,苏家宴会那是何等的高端,聚集了大半个京城有名望的诰命夫人,依着云绮兰的性子,必然是想着在那些个夫人跟前出风头,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让人看了笑话。
云老太太很不满云绮兰的这个行为,但范氏已经体罚过,并且训过话了,她若是再罚,未免让人觉得心狠,只垂了眼瞅着她,“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云绮兰点头,“祖母,大伯母,绮兰知错了。”
云雪瑶见范氏三两句就想把这件事给揭过去,她顿时不乐意了,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云绮兰又岂会给她这个机会,“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给云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承蒙祖母和大伯母不弃,对绮兰谆谆教导,无奈绮兰眼皮子浅,竟在苏家宴会上丢了侯府脸面,绮兰心中愧疚,自知无颜面对祖母和大伯母,故而,绮兰自请去庵堂修行两个月。”
云雪瑶一震。
什么!云绮兰自请去庵堂修行?这个小蹄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雪瑶可不认为凭云绮兰的脑子能想到这招以退为进的办法,必定是她那外表纯良实则内有乾坤的娘给她出的主意。
想到这里,云雪瑶恨恨咬了咬唇,瞧着老太太动容的模样,显然已经被云绮兰的举动给回暖了心,这会子,如果她再把那封书信的事说出来,就显得心胸狭隘了,老太太最是见不得三房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一旦说出来,非但讨不得好,还会在老太太跟前丢了印象。
依着老太太的想法,家丑不可外扬,她身为云绮兰的堂姐,既然知道了这种事,就该想方设法隐瞒过去不让下人们乱嚼舌根子,而不是跑来沁芳园打小报告。
云雪瑶平日里虽然嚣张,却还是长了几分脑子的,知道这一局云绮兰赢了,她便没再追击,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虚伪好听的话。
云绮兰能想到以家族的名誉为先,能想到去清净地方提升自我修为,老太太自然喜不自胜,原本沉冷的脸一下子展开笑颜,忙遣了范氏把云绮兰亲自扶起来。
“五丫头终于长大了,也知道为家族考虑了。”云老太太欣慰地道:“难得你有这份虔诚之心,我岂有不允之理?”
云绮兰听罢,心中高兴,“多谢祖母成全。”
范氏问:“且不知兰姐儿准备去哪里的庵堂?”
云绮兰似笑非笑地瞄了云雪瑶一眼,缓缓出声,“影梅庵。”
话音才落下,云雪瑶故作愉悦的脸上就撕开一条裂缝,神情狰狞难看。
影梅庵,那可是她二姐云惜蓉带发修行的地方。
云绮兰明明知道她早年间与云惜蓉不对付,还特地选在影梅庵,一定是有预谋的!
云绮兰深切地感受到云雪瑶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怨毒目光,她心中得意地笑了笑。
云雪瑶,你也会有害怕恐惧的一天?
既然云惜蓉是你的克星,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待两个月后再回来,我会给你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得了老太太点头,云绮兰退下去以后就开始着人收拾东西,说好了去庵堂静修,她一切都听从丁氏的安排,所有衣物都换成素净的,一个丫鬟婆子也不带。
这件事很快就在府里四散传开来。
云初微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自己动手做头油,用利用沸水蒸汽把清酒泡过的茉莉花的香精熏出来,但这个时候出来的香精是不纯的,底下还有一层薄薄的蒸馏水,为了把水和精油分开,她找了个空心麦秆来轻轻吸出水分。
“听说五姑娘自请去庵堂静修两个月呢!”
梅子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八卦。
云初微一震过后,吸了一大口蒸馏水进嘴里。
梅子大惊,赶紧跑过来拍打着云初微的后背让她吐出来,又递来茶水给她漱口。
洗干净嘴巴之后,云初微瞅她一眼,“我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吊人胃口很不道德。”
梅子悻悻吐舌,“奴婢哪里想得到姑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云初微轻哼一声,“也不怪我反应大,而是凭我对云绮兰的了解,她还没有这个脑子想到以退为进,既避开了侯府众人去躲两个月,让这件事平息下去,又能获得老太太的青眼,一举两得。”
梅子后知后觉,“对哦,五姑娘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去荷风苑跪上一跪就突然长脑子了?”
云初微继续做她的香精,嘴里幽幽道:“看来咱们预料得不错,侯府水深,没有人会是省油的灯。”
就算是三房那位看似没什么主张的太太丁氏也不是简单人物。
云初微只一动脑筋就能猜出,这件事一定是丁氏在背后策划的,至于为什么让云绮兰去影梅庵,估计与那位带发修行的二姑娘云惜蓉有关了。
二姑娘云惜蓉与大姑娘云惜蕊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出自二房的林姨娘。
根据云初微从小丫鬟们嘴里听得的闲言碎语来看,二老爷云吉是个贪花好色之人,还没娶正经太太就先让通房丫头怀了身子,所以二房的长女和次女都是庶出,这件事让外头人看了不少笑话,二太太黄氏刚嫁进来的那几年,为这事儿与二老爷吵过不知多少回,二老爷慑于黄氏背后的娘家,所以想方设法让那两个姑娘避开,这才会有大姑娘云惜蕊远嫁登州,二姑娘云惜蓉去影梅庵带发修行的说法。
云惜蓉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全都是二太太黄氏和她那宝贝女儿云雪瑶的杰作。
丁氏让云绮兰去影梅庵待两个月,看来,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侯府三房,当属长房后院最为清静,云冲常年镇守边疆,难得回家一趟,所以只有正妻范氏一人,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小妾通房。
二房和三房的老爷都有妾室,妻妾之间的争斗从无停歇。
想到这里,云初微不禁笑了笑,不愧是她亲爹,不仅做人光明磊落,原来在婚姻上也是有不容其他女人插足的洁癖的。
——
云绮兰走的这天,丁氏亲自去角门外相送,嘱咐了不少话。
云绮兰一一记下,放下马车帘子准备启程。
“等一下!”角门后突然传来云雪瑶尖锐的嗓音。
丁氏脸一垮,心知此人来者不善,忙给再度掀帘的云绮兰递了个眼色。
云绮兰回忆,面上带笑地看着云雪瑶,“四姐姐也是来送我的吗?”
云雪瑶随意瞟了丁氏一眼,“三婶,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五妹妹说,你能否回避一下?”
丁氏端正地回以一笑,“那你们两姐妹聊,我这就回去了,兰姐儿,你一路当心。”
“娘,我会的。”云绮兰从丁氏背影上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云雪瑶,“四姐姐有什么话,快些说,我赶时间。”
云雪瑶面上有几分不甘心,走近马车,眼神满含警告意味,“云绮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要去影梅庵打的什么主意,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生出什么歪心思来,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云绮兰心中冷笑,你什么时候饶过我?
嘴里却道:“虽然听不大懂四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不过你能来送我,我还是很高兴的,四姐姐的黑眼圈有些重,是昨儿晚上没睡好么?为防一会儿没法见人,你还是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嗯,我这就走了,四姐姐,两个月后再见。”
“再见”二字,云绮兰刻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浓。
云雪瑶震了一震。
她正是因为担心云绮兰和云惜蓉会搅到一起,昨晚才会辗转难眠,一直在想对策,可是想了一夜还是什么主意也没有,毕竟云惜蓉去了影梅庵这么多年,她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临时打主意,哪有那么快就能想到万全之策的?
不行,一定不能让云绮兰这个小贱人得逞,这件事,怕是得回去求求娘让外祖家那边的人帮帮忙了。
——
送走了一个云绮兰,侯府内宅清静不少,这天午饭后,云初微带着梅子在花园里散步,不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小丫鬟,行色匆匆,看起来似乎有急事,她都得太快,在鹅卵石小道上不慎跌倒。
云初微给梅子递了个眼色,梅子马上过去扶了那小丫鬟一把,她身上掉出了一个装信笺的小竹筒,梅子趁她不注意,悄悄把竹筒捡到自己袖子里藏着。
小丫鬟站稳后,千恩万谢了一番一溜烟跑远。
主仆两个回到香樟阁,梅子小心地把藏在袖子里的小竹筒拿出来,云初微接过打开一看,待看清上面的字以及落款以后,先是有些惊讶,尔后眉头轻挑,阴冷一笑,“看来,马上又有好戏开演了。”
喜欢权爷撩宠侯门毒妻请()权爷撩宠侯门毒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