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郡王玩得好一手假道伐虢。”甫一见面,杜让能便责道。
“杜相此来,必有以教我。”邵树德不答,反问道。
“陕虢战事方炽,关东财货积压陕州,老夫不得不来催一催。”杜让能叹气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藏着掖着。
邵树德打下了如今偌大的局面,是人都看得出来已经不可制,再说假话没有意义,何况是在如今这种私下场合。
“今岁财货,开战前便已运抵陕州,月余前某已让人放归,难道是有短少?”邵树德问道。
“今岁的有了,明岁的呢?”杜让能摇头道:“明岁这陕虢,是否还要开战?若开战,河运会否停摆?”
“明岁纵有战事,于漕运何伤?只要全忠不断汴水饷道,某亦不会截断。”
得到这个承诺,杜让能倒也还算满意,接下来他就得去汴州找朱全忠说道说道了,就是不知道一贯以忠臣面目示人的全忠会是怎么个说法。
“陕虢这边,灵武郡王打算如何收尾?”
“陕虢军中推李璠任留后,某亦不好多说,朝廷不妨顺水推舟,正式下诏任李璠为保义军节度使。”
杜让能深深地看了一眼邵树德。
前阵子赵光逢在长安活动,看他意思,是想陕、虢、华并为一镇,这会形势一变,邵树德倒也不强求了。
杜让能微微有些遗憾。若有可能,他倒想出任这个节度使的,如今的长安,实在让人看不到希望。
“均州冯行袭素来照拂郧乡转运院,令江南财货得以进京……”
“朝廷不妨令赵德諲移镇。”
杜让能脸一黑,朝廷不想多事!
“忠义军进奏院呈表,淮安郡王赵德諲表其子匡凝为襄州刺史。”杜让能突然透露了一个消息,其中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诚、赵光逢二人皆有恍然之色。
忠义军治襄州,刺史一般由节度使兼任。赵匡凝本为唐州刺史,兼七州马步都虞候,如今再兼襄州刺史,这是在搞权力交接了。
很明显,赵德諲已经离死不远,不然不会这么做。
可惜啊!邵树德有些无奈,折宗本手头的兵太少了,即便赵德諲去世,也没机会染指襄州,不过似乎可以想办法搞搞其他的地方。
“杜相放心,均州、商州贡赋之道,不会断。”邵树德心不在焉地说道,心中还在想着山南东道的事情。
朱全忠在河南府大修堡寨,以后东出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能在山南东道打开局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灵武郡王答应饷道不断,老夫此行的目的便完成了大半。”杜让能松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事,朔方与宣武之间,可否解斗,各自罢兵?”
“如今大雪纷飞,不是已经罢兵了么?”
“灵武郡王何欺我耶?”杜让能无奈道:“今日亦无外人,老夫便直说了,打垮了全忠,对朔方有何好处?克用大军旦夕南下,抢占怀、孟、滑、郑、汴、宋等州易如反掌,岂非便宜了他人?不如修好,朝廷下旨和解,两方各退一步,岂不美哉?”
“全忠屡攻二朱、时溥,却不能退。”邵树德说道。
杜让能摇摇头,无奈了。
其实他也知道让朔方军不去骚扰攻击宣武军不太可能,折宗本攻下均州,剑指何处,真当别人看不出来么?
邵树德最近一年的所有行为,都是在为攻灭朱全忠做准备,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你俩之事,看来老夫是解不了了。”杜让能长叹一声,道:“灵武郡王征战十余年,连战连胜,难道不知不可树敌过多?朱全忠、赵德諲、王重盈与灵武郡王皆有隙,再打下去,便与那李克用一般,四面皆敌,可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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