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杨亮俘濮兵千余,今又有数百。拣选五百精壮,补入归德军,余皆送往垣、渑池二县,租种公中田地。”邵树德说道。
陈诚应是。
“柏崖仓汴军愿降了吗?”邵树德一边向县衙而去,一边问道。
“暂未降,不过或许有戏,贼兵并未伤我使者。”陈诚回道。
劝降柏崖仓守军,夏军这边也是付出了诚意的。派了一位不怕死的勇士携带邵树德亲笔信而去,结果劝降失败,但使者也全身而回,这就颇堪玩味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汴军内部也意见不一,这就存在操作的机会了。
“城内还有多少百姓?”
“不足百户。整个河清县,按户籍黄册来看,也就八百户左右,而今多逃散到他处了。”
“还是要恢复户口,发展生产。可惜,汴军未必让我如意。”邵树德叹道:“让封渭来见我吧。”
封渭在外“公费旅游”很久了,天平、泰宁、感化、平卢、魏博五镇转了一大圈。说实话,成绩不是很如人意。但这不怪他,因为有的人就是脑子不好使,比如青州王师范。
县衙内破败无比,焦黑一片,连张好点的坐具都没有。
亲兵们搬来虎皮交椅和案几,卢嗣业、杜光乂二人带着一帮手下,直接坐在蒲团上办公。
封渭匆匆赶了过来,行礼道:“参见大帅。”
邵树德仔细看了看他,四五十岁的人了,在外奔波这么久,与人勾心斗角,确实很不容易,鬓角白发都多了不少。
“大郎辛苦了。”邵树德说道:“君有此功,我欲表为河南尹,今后便不要出外奔波了,安心整治地方吧。”
作为妻族,封渭愿意干事,勇于干事,没有想着混日子攒太平功劳,这就已经让邵树德很满意了。今后只要不出差错,定然会有造化。
“大帅有命,自当从之。”封渭谢道。
陈诚坐于一旁,解释道:“封使君可暂寄治河清县。”
封渭了然,和他猜测得差不多。
处于夏军控制下的河南府属县,就只有河清。他这个河南尹,就目前而言,与河清县令没甚差别。
原本的河南尹自然是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了,但他已出任河阳节度使,河南尹的职务交予何人,尚未可知——因为战争,道路不通,宣武使者暂时无法抵达长安。
“河清县,我会迁移民户,且耕且战。”邵树德继续说道:“河清在手,王屋、垣县安枕无忧,可放心耕牧。亦可为我军前出之基,汴军需重兵布防,被动无比。若我是朱全忠,定会调集大军围攻,非得收复此县不可。这个河南尹,做得可不容易。”
“若无殊功,如何得享富贵?”封渭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立刻表态道:“某今日便召集县衙旧人,清查田亩、户籍,将诸事理顺。”
“时间紧迫,我已行文河中,裴氏、柳氏、王氏会举荐一些老于事务的杂任吏员前来帮你。几个佐贰官员,将由银州经学选派,快马赶来。”邵树德点了点头,道:“河清已下,后面便要论功行赏了。河渭蕃部损失不轻,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分地。先一人二十亩,后面有战功之时,再分。”
“遵命。”封渭应道。
邵树德在县衙内一直待到晚间,随后出了城,巡视军营。
河清县城墙在修缮、加固,蓼坞码头也在紧急修缮,并加修一道城墙,正好做个小仓城。
来自河中的夫子与部分蕃人老弱妇孺一齐上阵,野外灯火通明,彻夜不休。
四月初二夜间,第一批来自陕州的粮食冒险抵达蓼坞码头,邵树德大大松了一口气,亲自前往码头迎接。
所谓的“冒险”,其实是有双重含义的。一是通过黄河运粮,本身就有风险,二是为了躲避汴军水师的袭击,夜间冒险靠岸,黑灯瞎火之下,发生船毁人亡事故的概率大增。
对这些水手,邵树德当场称之为“勇士”,其功劳不比战阵上厮杀小。
“实到四万八千八百余斛粟……”邵树德伸手抓起一把粟米,心情别提多舒爽了。
在河洛发动战争第四个年头了,终于通过船运将粮食运到了下游。这个结果,是三年内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真的很不容易,因为地形对己方太不友好了。
“奋战数年,终于看到了发挥我军优势的契机。”邵树德轻轻放下粟米,道:“我就在河清县,哪也不去,将士们可敢为我退敌?”
“杀他个人头滚滚。”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码头附近的武威军士卒们纷纷高呼,气氛热烈。
邵树德哈哈大笑,道:“士气可嘉。不过,一味死守不可取,河清既下,后路无忧,明日可遣飞龙军儿郎东出,袭扰怀孟。高将军?”
“末将这便去传令。”高仁厚应道。
在主帅身边就是这么憋屈。
他好歹也是河阳招讨使,与李唐宾、折宗本地位等同,乃一路大军的统帅。
但邵树德关心前线战事,直接从王屋山行营跑来河清,你能怎么办?
好在邵大帅对高仁厚还算尊重,越殂代疱的时候很少,这让老高的面子稍稍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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