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沉吟,拧紧了眉头思索,道:“备车,出宫。”
想来她在雪中的告诫,那女子抛之脑后了。
黄昏一过,冬夜将至,凉都偏北,一到入冬,便湿寒刺骨,风雪尤其多,入了夜,茶肆酒家便早早关门闭户,街上人影罕见,唯独那钟萃坊外华灯高挂,姑娘们嬉笑娇俏,往来的人络绎不绝。
这钟萃坊的生意极好,今儿个,又得了个新来的姑娘,麻袋一掀开,楼妈妈便笑开了花:“哟,这次倒是个美人。”
“自然,这个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准能卖个好价钱。”
说话的男人虎背熊腰,方脸浓眉,右眼角处狰狞的伤疤只见横亘了半张脸,模样甚是吓人。
此人唤作王海,是凉都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地痞恶霸,平日里便专做些奸淫掳掠的小人勾当,暗地里时常帮钟萃坊做些阴私腌臜之事。
楼妈妈对这次送来的姑娘甚是满意,好生一番打量后,对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递上来一袋银两,王海掂了掂,笑了:“妈妈,您逗我呢,这姑娘可不值这个价。”
楼妈妈笑得风情:“等这姑娘拍得了好价钱,妈妈我自然不会少你一厘。”
再说钟萃坊外,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下,因着那拉车的马是极品,车上的坠饰也都是珍品,惹来了不少注目。
驾马之人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手执佩剑,脸上不苟言笑,栓好了马绳,掀开车帘。
只见车帘之后,白衣男子抱着个暖炉走出来,戴着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然而露出的那半张脸,绝世倾城,美艳绝伦,叫钟萃坊外迎客的一众姑娘们黯然失色。
好个俊美的人儿!
楚彧皱了皱眉,想把那群觊觎他美色的无知人类的眼睛都挖出来,周身方圆几米都是寒意。
菁华斟酌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彧将衣衫再拢了拢:“本世子不蠢。”
既然知道是何处,世子爷又是个妻奴性子,别说逛窑子,就是以前在北赢那几年,脱光了送上门的绝色女妖也是数不胜数,世子爷哪次不是一律打回原形锁进诛妖台,菁华便想不明白了:“那世子您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寻欢作乐自是不可能。
楚彧懒懒道:“寻人。”
世子爷居然来楼里寻姑娘?菁华委实大吃了一惊,忠言逆耳多嘴了一句:“爷,这要是传到了国师大人耳朵里,”
楚彧冷眼一瞥:“封好你的嘴。”
菁华闭嘴了。
方进去钟萃坊里,楚彧就用帕子捂住口鼻,嫌恶地将眉头拧成了川字,楼里有眼力见的姑娘们一瞧便知是贵客来了,又是个见所未见的俊俏人儿,便争相着上前。
一绿衣姑娘一番周旋,走至楚彧跟前,盈盈一笑:“奴妾给公子爷领路。”
这钟萃坊里的姑娘,不比寻常的风月场所,来这里逍遥的,多半是凉都的权贵公子哥,是以,楼里的姑娘,也是不可多得的貌美女子,这一绿衣姑娘,自然是面容姣好,娇若芙蓉,一颦一笑间,不失风情,又娇俏可人,穿着素锦纱裙,微微露出脖颈,欲语还休好不勾人。
若是寻常公子哥,还不被勾了魂去,奈何——
楚彧不曾瞧上一眼:“滚开!”
“……”这花容月貌的姑娘,脸上上好的脂粉都有些掉了,这般冷漠乖张,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菁华面无表情,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菁华。”
“属下在。”
楚彧似乎忍无可忍了,严词命令:“让这些臭女人离本世子三丈远。”
菁华:“……”硬着头皮上前,把剑拔了出来,顿时,众女散去,菁华觉得世子爷是来砸楼里生意的。
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世子爷嫌弃地表示他的不满:“她们为什么都衣不蔽体?”
楼里的姑娘确实比凉都的世家女子们穿着大胆,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菁华猜测:“许是为了吸引男子。”
“人类的男子都喜欢这般?”楚彧嗤之以鼻,毫不掩饰他对人类男子品味的嫌弃。
菁华就事论事:“多数如此。”
楚彧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鄙夷:“无知的人类。”
菁华懒得说明,北赢那些妖女穿得更少,一到春潮期,雄性们还不是垂涎欲滴,以为谁都像妖王大人一样清心寡欲。
菁华作为正常的雄性,十分好奇:“世子不喜欢国师大人这般?”
楚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藏在兜帽下的耳朵都是粉粉嫩嫩的,然后莫名其妙对菁华发火:“她们这些女人加起来也不够和阿娆比,你休再胡言。”
菁华识趣地不点破,他敢笃定,国师大人只要露到脖子,世子爷也一准缴械投降。
钟萃坊是座四进三楼的院子,最南侧,是姑娘们的居所,因着总有些新来的姑娘不甘流落风尘,便屡次逃跑,是以,院子里处处都有护卫把守着。
三楼最靠里侧的厢房里,门窗禁闭,从外面上了锁,屋里透不进一丝光亮,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床榻上昏睡多时的女子悠悠转醒。
“醒了?”
声音清冷,带着几分随意的慵懒。
榻上的女子骤然抬头,愕然不已:“国师大人?”
萧景姒淡淡颔首,正端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身后,紫湘握着剑守在门口。
凌织不似她那般处之泰然,语气些许急:“这是哪里?”
萧景姒言简意赅:“妓院。”
凌织脸色骤然便白了,她自小被养在深闺,受的是皇室的礼教,对这等风月之地,闻之色变,好生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衣物,这才宽心,抬眸望向萧景姒:“国师大人怎也会在此?莫非与凌织一般叫人掳了来?”
萧景姒摇头:“我来救你。”
她眸间疑虑甚多:“国师大人为何要来救我?”
她与萧景姒除却前日在如绘殿外匆匆一瞥之外,便再无瓜葛,对于这位国师大人,她只是早闻其名,叫沈家与太后都如此忌惮趋避之人,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只怕近日来宫中多次变故都与之有或多或少的干系,这样一个谋略过人又野心勃勃的女子,何须屈尊降贵地走这一趟声色之地。
萧景姒却不言,自顾淡然自若地品茗。
屋外,隔着十几米的长廊,隐隐约约传来坊里楼妈妈的声音:“绿盈,可给姑娘换好了衣裳?”
那绿盈姑娘道:“回妈妈,衣服已经送进去了,这会儿许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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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大人领养秦臻,细雨呢喃领养凤朝九,先来先得~